在激烈的戰鬥中,衍卜寸的動作凝固住,他的眼神不再平靜,而是透露出一絲異樣的光芒,突然他抬頭望向了穹頂,那雙平日裏深邃的瞳孔,此刻似乎被一抹猩紅的光澤所覆蓋,宛如紅玉珠鑲嵌在眼眶之中,令人不寒而栗。


    而張祈靈在經過衍卜寸身邊時,便無意中瞥見了這一幕,心中不禁一震,生怕是他失控的前兆。


    緊隨其後的吳峫,也注意到了衍卜寸的異樣,所以,他原本專注於對付群蛇的視線,就不由自主地偏離了目標,甚至導致他手中的槍差點誤傷霍道夫。


    直至,霍道夫感受到第二顆子彈擦過褲腳的火熱時,才忍不住陰陽怪氣地調侃,“吳峫,我應該不是蛇吧?”


    “對不起,剛才出神了!”吳峫連忙道歉。


    但心中卻對自己一陣安慰,你不是早就知道衍卜寸非人類了嗎?他可是你的兄弟,不是敵人!


    然而,衍卜寸卻對眾人的異樣目光毫無察覺,他隻是如同失神一般,還在緊緊盯著上方,仿佛預知著即將降臨的災難。


    鄢嘯南見狀,心中煩躁,因為沒了衍卜寸的助力,戰場再次陷入混亂,連他揮舞拐杖的動作也變得越來越快,甚至整個人都成了一個不斷旋轉的陀螺,連骨頭都在每一個動作間哢哢作響。


    最終,他忍不住癱在黑瞎子的肩上,喘著氣提醒道,“他愣在那裏,估計是在想我和你剛說的事。”


    黑瞎子聞言,挑了挑眉,一邊幫抽不開手的鄢嘯南,解決了衝過來的蛇,而且還是槍槍爆頭,甚至在這百忙之中,他還能抽空問道。


    “小鬼來了?”他的聲音並未壓低,大約是覺得對方來了,自己也擋不住,索性天窗說亮話,但小鬼所代指的意思,隻讓前頭的衍卜寸給聽明白了。


    所以,眾人就是一臉懵了,胖子更是好奇心十足,他切實帶著對靈異事件的詭異興奮感,立刻湊到黑瞎子身邊,趕忙追問,“黑爺,你說的是啥鬼啊?高矮胖瘦?男的女的?”


    黑瞎子無奈地敷衍著胖子,心裏卻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失言,於是,他隻能瞎話連篇,“非胖非瘦,非男非女。”


    緊接著,這人就聳了聳肩,但看著胖子還沒有打消追問的念頭,他便彎腰將彼此的空隙湊的更近了些,“怎麽,你是想扮演進京趕考的書生,來場人鬼殊途的戀愛啊?不過,你要是真想搭線的話,我幫你找地麵上的,熱的活的,還能抱著,隻要八百塊,最低價了,我給你介紹個高質量的過日子得了。”


    “八百塊?你得問人家賣不賣閨女啊!要是我有孩子,我可不會把她,賣給我這種每天饑一頓飽一頓的貨色!”胖子拒絕的迅速,他大抵還是願意放棄自己的好奇心的,不過臨走到解雨臣旁邊時,他還在嘟嘟囔囔,“而且,你怎麽不找啊,要是能找到,那不是早就結婚了嗎……”


    “我又不是人口販賣的,那八百塊叫介紹費你懂不懂,而且,下次蛐蛐我走遠點,耳朵不聾,再不濟小聲一點,免得中傷我幼小的心靈。”黑瞎子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緊接著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仿佛胖子的言語,對他來講就像是真的刀片一樣。


    而此時,蛇群的處理已近尾聲,解雨臣不願參與這種拌嘴的事,於是,他隻是默默地遞出酒精濕巾,讓大家擦拭幹淨外衣,但在這過程中,黑瞎子卻走到衍卜寸身邊,試圖拉回他的注意力。


    幾秒後,衍卜寸感受到衣角的拖拽,抬頭看向位於高處的黑瞎子,這個角度看人,讓他的脖頸有些酸痛,但他仍堅持地說,“剛才鄢嘯南和你單獨說的那些,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黑瞎子踩著蛇群屍體,低頭看著衍卜寸,語氣中帶著驚詫,“我還以為,你是剛剛趁著大亂的時候偷聽來的。”


    “不是,但如果,你嘴裏的小鬼指的是朝旭的話,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衍卜寸淡淡的回答,並抽回了自己的衣角,然後,他的目光便掃過一片狼藉的地麵,有的蛇被開膛破肚,肉花正在抽動,更有斷送性命以後,還在用肌肉記憶,不斷用毒牙啃咬地麵的,以及周圍,被自己不知不覺間,用鱗片所製造的滿牆掛墜。


    好髒……


    他難耐的接過解雨臣遞來的酒精濕巾,擦了擦自己的手。


    但這時候的黑瞎子,看到他平淡的反應,終於是壓低了聲音,那語氣中滿是不解,“你放任他堅持下去,他不就會成為第二個鄢嘯南嗎,你真的把他們當作家人嗎?”


    “我把他當家人,但他的家人隻有向陽一個。”


    所以,我從不是他的家人,


    我是殺了他弟弟的罪人。


    衍卜寸道破真相,而不明所以的大家,則湊了過去,貓著身子聽了半天。


    然後,眾人又接著聽到衍卜寸毫不避諱的說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所以我不會攔他。”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剛吐出蛇的機關就跟被什麽魚刺噎住了一樣,而且,一陣臭味也在飄散出來,像是人體腐爛後,又被福爾馬林浸染透徹的氣息。


    吳峫立刻將手電筒轉向那個味道最濃鬱的地方,但卻發現,那裏頭竟是一團黑色的不明物質堵住了洞口,他看了半天,才從自己的經驗所得中,判斷出這大概是什麽東西。


    “頭發。”吳峫在得出這個想法以後,立刻將視線轉向了小哥,比起跟著衍卜寸和黑瞎子玩猜謎遊戲,他還不如抓住更切實的東西,所以他問道,“小哥,它不會是禁婆吧?”


    小哥先是點了點頭,肯定吳峫的第一句話,


    隨後又搖了搖頭,否定了第二句。


    而胖子也接著分析起來,“不會是粽子吧?”


    “狀態不太像,但他確實是死物。”解雨臣這麽說,是因為那個東西看起來實在是毫無反應。


    直到,後方的張祈靈,感覺到腦袋裏有些異樣,一種被鈍刀所割裂的疼痛不斷襲來,他總覺得自己的眼前,有一張燦爛的笑臉在對著自己,不是福福,亦不是小寸,那種神態,不同於前者的肆無忌憚和後者為了生存的膽怯討好。


    那個占據在自己記憶當中的孩子,擁有絕對會被撐腰的底氣,因為他早就知道,他懷揣著世上最真摯的感情,是朝旭給他的,無窮無盡的偏愛。


    “向陽。”張祈靈不知怎的,想到了這個名字。


    而就是這麽一說,不知道是這位向陽真的聽到了幾分,竟然真的動了動,而他的動作,使得那頭黑亮的發絲,開始連帶著皮脫落下去,就像是正在融化的冰淇淩一樣,而且,不知道他剛才是怎麽動彈的,竟然還甩出了一個白色舌頭耷拉在口腔外,就像是死掉的那幫蛇所吐出來的信子似的,在此時,隻令人感覺到一種死寂的顫栗感。


    霍道夫見此,往後退了半步,並做出防禦姿態,他本以為這東西是要詐屍了,結果,對方竟然在一瞬間裏,被不明的力道直接快速給拖了回去,但遺留下來的氣息,仍然在空氣裏炸裂開來,令人一陣反嘔。


    人類對同類的屍體,總是帶有一種畏懼感的,這是本能的生理現象,沒法避免。


    等到向陽的徹底在大家的視野裏消失以後,吳峫差點以為這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夢,而看著衍卜寸上前,快要將那洞口掩蓋住時,他便又按耐不住好奇心的想要往裏頭看,但明顯,衍卜寸抬手示意,似乎並不想自己過去。


    於是,吳峫隻是禮貌性的踮腳,並探了探頭,小哥見狀,立刻將他舉過頭頂,等到他迷迷糊糊的坐在了對方的肩膀上,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就像是突然在遊樂園裏,因為看不到水上噴泉而被優待的小孩似的。


    他一時羞的想遁地,惶恐之中,又差點仰頭倒下去,為了穩定,他也不知道自己那一連串的動作裏做了什麽,等撲騰了半天,最後卻發現,雙手竟然薅準了小哥一頭柔軟的秀發。


    完蛋了……


    吳峫的心裏隻有這個想法。


    “小哥,對不起,你疼不疼?!我不是故意的。”吳峫說完,便驟然鬆開了手,可差點整個人又跌了下去,好在,還是張祈靈在一旁扶穩了他的腰身,才沒讓這人來個極限下腰的動作。


    小哥搖頭,表示沒事,而他的目光,正緊盯著用身軀完全遮住洞口的衍卜寸。


    處於最前方的衍卜寸,仿佛聞不到那些腐臭的氣息,啊對,他本就沒有嗅覺這種東西,所以,眾人便眼睜睜,看著這人對著那個豁開的地方伸出了手。


    其實,答案很明顯了,


    因為一個蒼白的手,已然搭上了衍卜寸裹著酒精濕巾的指尖。


    朝旭陰鬱的臉,在所有人的眼裏放大,而就在這時,誰都沒料想到,這人竟然暴起,拔出了一柄手槍,看的明清的黑瞎子瞬間從側麵衝出,連帶著解雨臣和霍道夫同樣舉起的槍口,甚至是張祈靈和小哥也將刀擲了出去,可一切都太晚了,那顆子彈已然不可避免的嵌進了黑瞎子的胳膊。


    “艸,你報複錯人了知不知道!”黑瞎子躺在地上,嚎的厲害,雖然身體痛是痛,但這和他發泄情緒沒衝突。


    偏偏朝旭沒有絲毫的波瀾,他隻是利落的從那個洞口移動到地麵上,然後再輕柔地將向陽給抱出來,並看起來沒什麽人情味的說道,“是你自己來堵槍口的,和我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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