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頭一天知道我不正經嗎?”黑瞎子的手搭上門把,利落地按了下去,隨後,他的身影便消失了,迅速的像是個被學業擠壓許久的年輕人,為脫離低壓環境,而放肆奔跑。


    他甚至連電梯都沒坐,而是衝進了樓梯間,任由感應燈,因為他的腳步瘋狂閃爍起來,黑瞎子就這麽火急火燎趕投胎般跑走了,讓胖子連想要接著搭腔的嘴都沒合上。


    這時候的吳峫,吃下了解雨臣卷起的麵,成為了三人裏囫圇吞棗第一個發問的人,“他這得是淨賺幾百億的大活吧?我除了看見他在底下打粽子外,從來沒見過他在地上還跑的這麽快過……”


    “誰知道呢。”解雨臣雖然這麽說,可大抵沒有信服於吳峫的話,他隻是攪了攪那已經黏成一坨的麵,不知在較什麽勁,但最後心中的異樣感,卻又漸漸被什麽東西給撫平了。


    黑瞎子來不及裹緊羽絨服,隻是任由裏頭的皮衣與墨鏡,因為他的步伐而叮叮咣咣的摩擦碰撞,他準備去租輛車,盡快偽造一個新身份去機場,然後到秦嶺盛產青銅器的那帶探一探。


    可誰知道,這時候他兜裏的手機卻響了起來,黑瞎子連看也沒看,非常幹脆的接起,能夠給他打電話的不多,他能猜出對方是誰,“老頭,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和我見麵嗎?”


    “當然,這場局裏,總歸需要外力的碰撞才能產生新的反應,而且,你應該很喜歡我給你的禮物,不是嗎?”鄢嘯南仿佛勝券在握,早就料算到了黑瞎子的行動。


    但黑瞎子,卻第一次因為鄢嘯南的聲音實在欠揍,而咬牙切齒起來,“他媽的,你留那個不就是想讓我找不老神藥嗎?我告訴你,那東西絕對在吳峫的身上!”


    “何以見得?”鄢嘯南問。


    黑瞎子沒好氣的回答,“憑我的經驗,和這雙眼睛能夠看出他真正的身體狀況,他的呼吸急促,且在昏迷時仍有持續咳嗽的現象,這些淺顯的表麵,隻能讓醫院歸結為外傷所導致的免疫力下降,但我敢肯定,他的肺部已經有了一定的病灶,可現在,他卻因為那個鈴鐺而延緩了病情,這才讓他現在像個正常人一樣能吃能喝的。”


    “黑爺,你的火眼金睛我可是信的,但如果他真的有肺病,那醫院查不出來也太無能了吧?”鄢嘯南並非是不信,隻不過,是想讓黑瞎子繼續按照他所設定的路線,將台詞進行下去而已。


    黑瞎子理智分析,“和醫院沒有關係,我懷疑,吳峫的病和那個鈴鐺是一個性質,它們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所以才查不出來。”


    “很敏銳的觀察力…但你的第一直覺還是錯了。”


    這人的半誇半否,讓黑瞎子無語極了。


    “錯在不應該去秦嶺?”黑瞎子隻能耐下性子去分析,這個現今雖為敵人,卻因唯一能談論共同話題,而達成某種隱隱共識的盟友。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不是,你是錯在相信我這件事上,不過,這並不算什麽壞事,因為我會讓你看到你想看到的人,當然,這是在你完全聽話的情況下。”


    黑瞎子哪裏受到過這樣的威脅,可他的腦海中,卻有著一個人的身影,他們曾在密林間,許下一起歸家的諾言,最終,他妥協將奔跑的步伐減緩,突兀地站在原地,任由白茫茫的雪,連帶著夜晚的漆黑靜謐,將他徹底吞噬。


    “你想我怎麽做?”黑瞎子問,但裏頭的忠誠和順從,應該可以忽略不計。


    不過鄢嘯南卻沒有因為他梆硬的態度而生氣,畢竟,能讓黑瞎子鬆口到這個地步,已經夠了,“這十年間,不要去打擾他,而當吳峫給你打第一個電話的時候,請全權配合他,我說這些,是希望你能幫忙,因為我們和汪家有一定的仇怨,我們必須通過九門的力量才能瓦解他們,我想,吳峫會是個很好的推手,或者簡單來講,吳三省和那個人,查的也足夠深入了。”


    鄢嘯南雲裏霧裏說了一堆,但黑瞎子卻凍在原地,認真又耐心的聽了很久,或許在極盡冗長的生命當中,十年,於他不過是彈指一間,可一旦涉及到那個人時,他便總會有無止境的耐心。


    “那他呢,我什麽時候能夠見到他?”黑瞎子聽著鄢嘯南將話題扯的越來越遠,最終沒忍住內心急切,索性直接問了。


    鄢嘯南那頭不知在幹什麽,發出了一陣嘈雜的聲音,有點像花瓶被打破的聲音,但這人還是不驕不躁的回話,“等到吳峫聯係你後,你很快就能見到他了。”


    巽風吹散了黑瞎子的滿頭雪粒,他迫切想要個準確的答案,“具體是什麽時候?”


    可電話卻突兀地被掛斷了,黑瞎子迷茫地翻看著手機的通話記錄,卻發現完全沒有鄢嘯南所打入的那一條記錄,他不禁覺得好玩,對方活了這麽久,不僅沒將思想停留在那個時代,反而是與時俱進,將黑客的技術運用到了這樣的境界。


    這個世界,似乎遠比黑瞎子想象中有趣多了。


    於是,黑瞎子將手機放回了兜裏,搓了搓已經凍到發麻的手後,才拍落自己肩膀上的雪,他挪動腳步,直到將身軀沐浴在,根本不能夠給予溫暖的路燈下時,他才認真地,拿出才捂熱的手機,又開始一個電話一個電話的主動聯絡倒鬥的活計,地點不重要,危險程度不重要,重點是價錢得高,出手得闊綽……


    他這回是真的想賺錢了,而賺錢的動力,從一開始治好自己眼睛的不可實現,變成了簡單買個新車,不過,他想要的車,在這個時候應該不會是那麽好買的。


    畢竟,車輛永遠更迭迭代的厲害,連發動機就有好幾種不同的,但黑瞎子並不想從各式各樣的高配置上入手,他需要一個全自動的車,最好能躺在裏頭,無論傷重與否,隻要自己設定下一個目的地,它就能風雨無阻的準確到達。


    而定位的終點,


    隻會是家。


    “湯好了,阿祈來喝點吧?”衍卜寸一手端著湯,一手拿著暖水袋,將那團熱塞進張祈靈的被子裏,暖完手後,他才重新坐回到那床頭旁的椅子上,認真地吹著湯匙裏奶色的骨頭湯。


    他將張祈靈當成了個瓷娃娃般,護的極為過分。


    而張祈靈顯然不適合這樣的伺候,於是他直接伸手,將那碗接過來,三下五除二的一口飲盡,不燙,明明是溫的,他覺得衍卜寸的照顧,實在是過度了。


    衍卜寸這回提前調整好了情緒,沒有表露出對方不允許自己照顧的傷心,而是看著他喝完,連忙接著問,“要不要再來一碗?”


    湯是用肉骨頭熬的,絕非是短時間內做出來的,張祈靈現在的嘴裏,還回蕩著那股香,不過胃裏已飽,貪多會積食,所以他搖了搖頭,緊接著,垂頭看向自己掛點滴的手,隨後又快速抬頭,張口似是想問什麽時候能不打了,但是還沒等說,這一係列行為,就讓衍卜寸成功悟懂了。


    “你傷口恢複的差不多了,掛完這瓶後,等到中午就不用輸液了,到時候你可以在這裏逛逛,但在身體徹底恢複好之前,你還是不能老逞強往外跑,我不是想困住你,但是你的身體狀況,能做到什麽程度,你應該比我清楚。”衍卜寸生怕張祈靈對自己產生不好的印象,於是將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拆分的極其細致,語氣也很像哄孩子。


    不過張祈靈並非是個壞孩子,他清楚知道,這人對自己是沒有惡意的,所以他隻是從那零碎的記憶中,挑揀出了個自己在乎的先問,“刀。”


    估計是問刀在哪。


    衍卜寸將空湯盒從張祈靈手中接過,放在床頭櫃上,“那雙刃弑主不可留,我就讓向陽融了,對了,向陽就是外麵那個一直在看你的孩子,他會鍛刀,我已經讓他趕工再給你做兩柄更好的刀,不過,他很擾人,嘴碎的厲害,可能我不在的時候,他會纏著你一直說話,必要時,你可以將他趕出去,這是你的權利。”


    聽了衍卜寸講了一大通的張祈靈,略懵地點了頭,至於悟懂了幾點,那便是不得而知了,但衍卜寸也不是刨根問底的人,畢竟,對他來講張祈靈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你醒來的這段時間,有沒有聽到什麽別的聲音?”衍卜寸雖然不想讓張祈靈回憶起那些痛苦的記憶,可是小寸未完全拔除,就像一根卡在喉嚨裏的魚刺般,讓自己心懷芥蒂。


    張祈靈不知這種事,是否應該對麵前的少年說,雖然對方是實打實對自己好,而且這裏的環境與醫療條件也很不錯,吃食也營養幹淨,但不知,是前麵見過這人是破殼而出,還是過去曾發生了別的什麽,導致自己哪怕知道這人沒有惡意,可卻無法將一切真的交給他。


    最終,張祈靈隻是抿唇,沒有作答,沒否定,也沒承認,但是身體裏的異魂小寸,卻在不知不覺,用紅線勾住他的意識,並以微弱的力量,緩緩輸入著一個觀念。


    像是外部u盤接入電腦一樣,傳輸著屬於小寸的代碼,可卻影響了張祈靈本身,他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然後,下一秒,他便重新向衍卜寸開口,以此來討要新的東西,“紅玉珠。”


    “什麽?”衍卜寸實在沒預料到,這人會在吃飽喝足後的第一時間,想起的竟隻是這個東西,對自己來講根本無法吸收,可卻能壯大小寸力量的物品……


    雪依然在下,令視野變得狹窄,一眼望去盡是白茫,霍道夫知道,這還是下來晚了,但是幸好,電話還處於服務區的範圍內,於是,他又按下了一個新的號碼撥通。


    霍道夫知道,自己如今無法直接找到他們,索性換個切入點,不過,他不會用同一個人兩次就是了,他問,“賣別墅賣出去二十億的那個人找到沒有?”


    “六小時前他去往了美國。”對方的聲音是電音的,無法聽出男女和年齡,有著濃重的重金屬味。


    霍道夫能夠聯係到他,並非是用金錢收買,而是以前好幾次抉擇中,他每每都會用短信來提醒自己,這人神秘,無法追蹤,且詭譎多變,但久而久之,這種提醒,無論怎麽核算都是有利於自己的,不管對方處於什麽目的,但霍道夫確實會因為這個人的意見,而對自己的選擇開始重新斟酌。


    不過,這真的是他們第一次通話。


    似乎是感覺霍道夫思考了太久,對方又貼心地問,“是纏上什麽麻煩事了嗎?”


    話語中的意思,大抵是覺得這人把霍道夫的錢給卷跑了,算是沒來由的關心了。


    “沒什麽,打擾你了,這麽晚還幫我查這些。”霍道夫知道,對方實在跑的太遠了,自己還需要打理陳家雇傭九門人的收尾工作,怎麽可能隨隨便便跟著跑去國外?而且,這些人也沒一個信的過的。


    他偏頭看著酣睡的陳金水,隱隱覺得,二人之間的立場對立感越來越明顯了。


    的確,霍道夫的第六感沒有錯,因為這時候的他尚不得而知,掌握世間劇本的鄢嘯南,正在意圖,用他來和被衍光善所操縱的陳金水做抵抗,可惜,二人之間的互相執棋試探和背後滲透,讓彼時的霍道夫尚且連皮毛都沒能摸清。


    鄢嘯南慨歎了一下,導致電音有些發虛,“沒事。”


    而霍道夫對於這個幫助自己的人,並沒什麽關切的心思,現在能夠接觸張祈靈的兩條線都斷了,他不可能再去鑽牛角尖,而且,陳金水都不在意這天價懸賞的事了,自己還急的夠嗆算怎麽回事,若一意孤行下去,豈不會成為一個想邀功頂位的奸臣了?


    霍道夫閉了閉眼,將腦子裏亂七八糟的聲音全部都丟了出去,但一時半會兒也無法入睡,因為他們的車停在加油站,周圍都靜悄悄的,隻有陳金水的呼嚕聲在響徹。


    “辛苦了。”霍道夫憑著個人素質和禮貌這麽回應著,隨即掛掉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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