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喝了幾輪酒,周星手機響了。


    聽後無奈地說:“韓哥,東安區委的人在三樓,想過來匯報工作。”


    “你去應酬下,就說我對他們是正麵的態度。”韓挺努力拔高周星的社會地位。


    周星嗯了聲出去了。


    “現在的政法委,工作以協調為主內容偏向務虛,書記卻是三把手兼職,能讓你雲淡風輕,又不失機遇。”俞哥笑嗬嗬地和趙輕燕說。


    “咱也算是為組織出過力了,一年四百多件案子,平均一周要審十個,周六周日也沒有,躺一躺不為過吧。”趙輕燕掩著嘴微笑。


    王宇誠拍拍楊子江肩:“還是子江好,在山外看山,等待合適,滿意的機會。”


    楊子江笑了:“要不輕燕姐到國資係統來嘛,做個輕輕鬆鬆的法務。”


    趙輕燕拿起酒杯敬了一下:“我呀,還是在政法係統裏混吧,三代人耕耘了幾十年,有事也好兜著。”


    幾人淺淺一笑,一起喝了杯。


    酒宴在九點,輕鬆愉快地結束了,小螞蟻們紛紛過來致謝,道別。


    俞哥和趙輕燕也告辭了。


    一下子,包廂裏變得安靜下來,隻剩下三位蟻王和周星。


    “周蓉知道你回來了,吩咐我今晚一定要帶你過去。”王宇誠說。


    “財政部長的命令,我們一定要聽啊。”韓挺笑了笑。


    周星下樓,開了一輛奔馳商務車過來,接上三人駛入了夜色中。


    楊子江看著窗外的街景,發現有些變了,有些沒變,一如人,在歲月中,有的堅持有的蛻變。


    大約二十分鍾,汽車駛入了每周俱樂部,停在了停車位上。


    四人進了一樓的一間辦公室,裏麵隻有幾張沙發,和一部電梯。


    周星在液晶屏上按了一組密碼,電梯門打開,帶著四人直上六樓而去。


    門開了,是一個數百平,燈光雪亮的空曠大廳,周圍放著一組組的寬大沙發。


    大廳一側,是一張巨大的吧台,各式各樣的酒和煙具,擺滿了陳列櫃。


    吧台前,坐著波浪卷發,一身湖綠長裙的周小姐。


    看到他們到了,她滿臉笑意地快步走來,眼波盈盈地看著楊子江,長裙翻動,如秋水蕩漾。


    “姐。”楊子江喊了聲。


    “多了點成熟和穩重,銳氣也更加內斂了。”周小姐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成了褪去青澀的男人。”


    上前和楊子江用力擁抱了一下:“人也更強壯了,你回來,蟻群的長矛才鋒利無比,也恰逢其時。”


    “我們先開個會。”王宇誠笑嘻嘻地說,“之後你們再敘舊。”


    “好,吧台裏有你們的口味。”


    “灰雁伏特加,加冰。”楊子江需要烈酒,來抒發心中塊壘,五糧液缺少衝刺感。


    周小姐的眼神,電一般掃了他一下,似乎透到了心裏:“你們先去,一會送來。”


    三人走向大廳旁的走廊,進了一間鋪著暗紅地毯的小廳。


    油畫,壁毯,精致的水晶吊燈,複古的牛皮沙發。


    這是蟻群最高層的會議室。


    韓挺從吧台裏拿出一瓶麥卡倫威士忌,和三個酒杯坐了下來,給自己和王宇誠各倒了杯。


    周小姐將一瓶伏特加,一盒冰塊放在了楊子江麵前。


    又從吧台裏,拿出一個黑漆,金色金屬小人頭像的高希霸木盒,放在了茶幾上。


    輕輕帶上門出去了。


    打開木盒,掀起薄薄的隔離紙,是一排深褐色,帶著金邊全息黑白格子圖案的世界頂尖雪茄。


    剪了雪茄頭,三人用丁烷打火機點燃了,靜靜地吸著。


    泥土的芬芳,和木炭的焦香,在廳裏飄蕩起來。


    楊子江夾了兩塊冰放進杯子裏,倒了杯酒,一口喝了。


    猛烈的刺激感,直衝大腦,像要將所有的不快都驅趕出去。


    長舒了一口氣,他吸著雪茄,感受著層層疊疊入肺的浸潤感,和大腦短暫的放空感。


    “這兩年,蟻群的基本布局已經完成,下一階段的工作主要是去蕪存菁了。”王宇誠吐出了一口煙,“變化主要在外部環境。”


    “今年四月,通過協調,謝書記從部委就任本市一把手,我擔任了他秘書。他來的目的,是想通過秦山核聚變電站項目,在東海完成政績積累,向正部級邁進。”


    楊子江點了點頭。


    “空降幹部不容易展開工作,因此我父親參與的協調結果之一,是在需要的時候,我盡力幫他打開局麵,這個任務,自然落在了蟻群頭上。”


    王宇誠喝了口威士忌,“這個戰略選擇之所以沒和你說,一是因為你在海外,二是因為公安局作為第一強勢局,楊叔因為我父親的關係,也是書記的心腹。”


    楊子江敏銳地聽出了其中的意思:“這麽說,我們和書記是利益共同體了,都想利用項目完成各自的晉升。”


    “是的。”韓挺接過了話題,“但來自燕京的太平洋金融東海分公司,在最近一年的時間裏,四處出擊,尤其是對具有核資質的建工和電氣兩個集團,具有強烈的混改入股意願。”


    他將建工下屬公司重組的案子簡單說了一下。


    “來自燕京,這麽做,必然是知道了核電的消息,什麽背景?”楊子江問。


    “不知道,明麵上是一群金融專業人士,實控人埋得太深,雲裏霧裏。”


    “沒有省市負責人的點頭,他們憑什麽進入,必然有實權人物操盤。”楊子江判斷。


    “建工和電氣都是省委直管,省國資委無權決策,因此我們判斷,它的代言人在省委常委裏。”韓挺笑了笑。


    “這件事的複雜點,在於敵我盟友撲朔迷離,不到最後,不知道誰站在謝書記一邊,誰站在太平洋一邊。”


    楊子江眉頭皺了起來,沉默了一會。


    “所以我們隻能提前狙擊,要在事情還沒進入省常委會討論前,讓它胎死腹中?”


    “對,現在方案還沒有正式公布,各路人馬都在提前布局。”王宇誠果斷地一揮手。


    “秦山隸屬東海,這個項目,必須由謝書記主持,必須有我們的積極參與。其他勢力手伸得太長,就砍了它。”


    楊子江倒了杯酒,慢慢地喝著。


    “太平洋介入項目的落子點,基本就是建工了。那它起碼要調動千億資金,如此手筆僅僅滿足於參股?我看未必,不侵吞國資怎麽喂得飽呢?”


    “目前即便知道了是要侵吞,也隻是計劃,無法因言獲罪。所以狙擊的重點,要在關鍵的時間點,關鍵的人。”韓挺說。


    “現在隻是需要警惕它,畢竟還沒有開始行動,我們做好準備工作就行。”王宇誠總結。


    “建工的書記是林姨老部下,有時間請她問問,證交所和證券一級半市場,周蓉在監控。”


    楊子江點點頭,大家碰了一下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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