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閉上眼睛,等著馬車從身上碾過。


    然而,意料中的疼痛並沒有,他詫異地睜開眼睛,就見自己被娘拉著手臂,站在了一家店鋪的屋簷下。


    街上安靜得可怕,就好像除了他們母子三人,沒有別人一樣。


    李春母子呢?


    白川茫然四顧,剛才到處都是人的街道上就好像突然被清空了一樣,所有人跟他一樣站在街道兩邊,個個都是一臉懵逼。


    而街道中央,一匹拉著馬車的大馬,摔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


    “哎喲!”


    “娘,嗚嗚,好疼!”


    突如其來的慘叫聲打破了街道的寧靜。


    李二夫人和李春,就好像兩個肉球一樣,從側翻的馬車裏爬出來,兩人頭上都頂著幾個大包,看起來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馬車夫被壓在馬車下麵,想要呼救卻發不出聲音來。


    “救命啊!來人啊!抓住他們!”李二夫人很快反應過來,指著傅雪梅母子破口大罵:“一定是他們搞的鬼!快去叫知府大人來抓他們啊!我們的馬車明明是要撞死他們的,現在馬車翻了一定是他們搞的鬼!”


    白川對李二夫人的做派見怪不驚,傅雪梅卻沒想到這人居然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明目張膽的說她本來是想撞死她們母子的。


    看來這李家在府城還真的是無法無天啊!


    周圍的百姓都齊刷刷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人也太囂張了!”


    “對啊,剛才把我嚇壞了。要不是有人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到這屋簷下,我都被她的馬車撞了!”


    “我也是看見她的馬車衝過來嚇壞了,要不是有好心人推了我一把,我也被她的馬車撞了。”


    “我也是。”


    “我也是。”


    “請問是哪位好心人剛才推了我們一把,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啊!”


    站在街道兩邊屋簷下的人,議論紛紛,同時發現了一件神奇的事情:要不是有人悄悄地推了他們一把,把他們推到屋簷下,他們都會被衝來的馬車撞飛。


    究竟是誰同時救了這麽多人?


    大家都無比震驚。


    巡街的官差很快就跑了過來,看見李二夫人和李春那倒黴樣,都忍不住想笑,卻又不敢笑出聲,隻能強行憋著。


    他們上前幫忙把馬車扶起來,轉頭去看那拉車的馬,已經死翹翹了。


    趕馬車的車夫,也抱著血流如注的大腿,一臉的不可置信。


    他也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為什麽腿會被馬車壓斷了?


    “你們快把他們抓起來!”李二夫人顧不得身上疼痛,指著傅雪梅跟白川叫囂道:“就是他們掀翻了我的馬車,傷了我們,還殺了我們李家的馬,趕緊把他們抓起來,丟進大牢裏斬首示眾!”


    官差順著李二夫人手指的方向,看向傅雪梅母子幾人,頓時更加無言以對了。


    他們可記得,就是這位白夫人,昨天把李大人的母親送回來了。


    李老夫人的救命恩人,他們可不敢抓。


    官差想到這裏,立即公事公辦道:“二夫人,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是他們把你的馬車掀翻的?”


    “這需要什麽證據?”李二夫人不滿地向官差甩了一記眼刀子:“就是那個女人,昨天來我的莊子上鬧,打傷了我兒子和莊子上的家丁。”


    “今天我本來是想讓馬車撞死他們的,沒想到沒有撞到他們,馬車卻無緣無故翻了。不是他們搞的鬼,還是誰?”


    官差很想對李二夫人豎起大拇指:很好,冤枉別人的時候,還不忘把自己的罪孽也說出來,還得是李二夫人啊!


    傅雪梅背著雙手走到李二夫人麵前:“你縱馬撞我,沒有撞到我,導致馬車翻了傷到你們自己,還怪我囉!這簡直是我今年聽見的最大笑話!”


    “你要告我是吧?好好好!我跟你一起去府衙找李大人評理。看他是幫我這無辜的路人,還是幫你這囂張跋扈視人命如草芥的惡人?”


    傅雪梅伸手抓住了李二夫人的衣襟,拖著他往府衙走。


    李二夫人被衣領勒得難受,漲紅著臉衝官差罵道:“你們這些吃閑飯的東西,沒有看見這娼婦行凶嗎?快把她抓起來啊!”


    官差扭開頭,對李二夫人的話充耳不聞。


    他們可都是在衙門做事的人,李大人早有吩咐,從今往後,李家二房與李大人這一房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李大人說了,他們碰到二房的人,做事公事公辦就好,不必講情麵。


    要他們說,大人早該這樣做了。


    李大人在戎州城為百姓做好事,李二爺在戎州城作威作福敗壞大人的名聲。


    要不是李二爺,李大人的官職早就升遷了。


    李大人升遷了,他們這些跟在李大人身邊的老人,也能爭取跟著李大人更進一步。


    白川緊張地抱起妹妹白鳳,跟在傅雪梅的身後。


    他知道娘為什麽要跟李二夫人杠上?但是隻要是娘的決定,他一定舉雙手雙腳讚成。


    “各位,今天這事兒大家都是見證人,可有人願意跟我去府衙,為我們母子三人作證?”


    傅雪梅提著李二夫人的衣領,就好像提著一隻小雞一般。她的目光柔和地掃過街上的人,輕聲詢問道。


    “我們願意為夫人作證!”


    “我們願意為姐姐作證!”


    “多謝了!”傅雪梅衝大家點點頭,拖著李二夫人繼續走。


    府衙很快就到了,李大人很快升堂。


    當得知李二夫人本來是想趕著馬車撞死傅雪梅母子之後,氣得臉都青了。


    他正愁找不到理由長大光明查二房的事情,沒想到這個弟媳就把這麽大一個把柄遞到了他的手裏。


    “大膽王氏!”李知府一拍驚堂木:“你撞人不成,導致馬車翻車,還倒打一耙誣告無辜之人!來人,先打三十大板,押入牢房待案子查清楚了再說。”


    “是!”


    “冤枉啊!我冤枉!”李二夫人不服:“大哥,那女人昨天闖進李府,把春兒和府裏的下人都打了,你怎麽幫著她說話啊?”


    “哦,有這種事兒?”李知府看向傅雪梅:“白夫人,你說說是怎麽回事?”


    傅雪梅上前,先對李大人行了一禮,這才說道:“啟稟大人,昨日我去李府本想贖回被公婆賣掉的大兒子白川,沒想到路過河邊,看見十幾個少年在欺負一個孩子。他們把那孩子按進冰冷的河水裏,眼看那孩子都沒有力氣反抗了,他們還把人往水裏按。”


    “我急忙上前把人救下來。”傅雪梅說到這裏,聲音有些哽咽:“等把那孩子抱上岸,我才發現他就是我的兒子白川。”


    傅雪梅衝白川招了招手:“大人,當初李家買走我兒子,說是當兒子養的。可你們看看——”


    傅雪梅讓白川脫了衣裳,挽起褲管,露出一身斑斑駁駁的傷痕。


    “嘶~”


    大堂上下,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別說白川的身上,就是他的臉上,也是疤痕交錯,沒有一處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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