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襄王端坐殿中,目光如炬,冷冷注視著跪伏於殿下的須賈。殿中氛圍寂靜而肅殺,燭火輕搖,映得須賈那張蒼白的麵容愈加慘淡。他雙手貼地,脊背微微顫抖,卻強自鎮定,恭聲道:“魏國使臣須賈,特為南陽地割讓而來。南陽之地沃野千裏、民豐物廣,獻予大秦,望求兩國息兵罷戰。”


    秦王聞言,未置一詞,隻微微偏首,眼眸閃爍一絲莫測的意味。大殿一側,張述靜立,低垂眼簾,卻察覺王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頭不禁微沉,隱隱生出一絲不安。


    “魏國屢犯我秦疆土,今又求和。此番割地之議,是誠心求和,還是苟延喘息之計?”秦王緩緩發聲,語氣冷峻,猶如千年寒冰,刺入須賈之心。


    須賈伏地,急急道:“王上明鑒!魏國遭此長圍,民不聊生,朝中諸臣已至窮途,王上之意更是誠懇,無他意存焉。”


    殿中沉寂片刻,秦王忽然笑意浮上嘴角,卻是一抹冷意縈繞的笑容。他緩緩起身,目光掃過殿內文武眾臣,最終停在張述身上。張述會意,略作遲疑後步出,恭謹稟道:“王上,南陽之地,乃魏國重鎮,失南陽,魏國即無險可守,實乃大捷。然臣以為,魏國此舉,乃權宜之策,偽和之象也。魏國一旦稍得喘息,必將重燃戰火,屆時再戰,或將得不償失。”


    話音未落,殿內眾臣便低聲議論,有人暗暗點頭,亦有冷眼相視。秦昭襄王冷冷盯著須賈,道:“張述之言,汝有何辯?”


    須賈抬頭,麵色微赧,辯道:“魏國現已力竭,南陽之地奉上,已無再戰之能,秦王何不稍與緩息?若魏國休養生息,亦將為兩國之福。”


    秦昭襄王沉思片刻,最終一揮手,道:“南陽可歸我秦,暫且罷兵。”


    這一宣判,須賈頓感如釋重負,連聲稱謝,旋即戰戰兢兢地退出殿堂。張述望著那抹匆匆離去的身影,眼底暗潮湧動,卻隱忍不發。許久,他才朝秦王拜首,麵色肅然,道:“王上,臣恐此和約不過是一紙空文,魏國朝中,久居官位者皆陰詭詐謀,難保他日不會重整旗鼓,圖謀複仇。臣鬥膽建議,宜速謀他策,以備後患。”


    秦王聞言,眸中閃爍一抹淩厲之光,緩聲道:“汝言亦有理。然南陽已得,暫時稍作休戰,倒不失為一策。張述,汝何意?”


    張述一拱手,低聲答道:“既然王上已有決意,臣當奉命行事。但若有一日魏國背盟,望王上切勿憐惜,一鼓作氣,以壯我秦國之勢!”


    秦王頷首,眸色深邃,似乎透過殿中燭火看向遠方的未來。片刻後,淡淡道:“南陽既歸我秦,當速派兵駐守,嚴加防備。張述,汝隨白起一道,統籌後事。”


    張述肅然領命,正要退下,卻被秦王一抬手喚住。秦王微微凝眉,似在斟酌言辭,終究隻是淡淡道:“此次停戰之議,汝心中多存不安,但凡事不可急功,張述,莫負孤望。”


    張述頓時拱手稱是,心中卻愈加惴惴。他深知,此和議雖暫解一時兵戈,然魏國之內憂外患,絕不可能安於一隅;眼下割地止戰,無異於壯士斷腕,實則暗藏隱憂。他暗暗決意,待返回軍中,定要與白起商議,提前布置,以防變故。


    翌日,張述回到軍營,急急向白起匯報秦王的指令,並低聲道出心中憂慮。白起聽罷,麵色如常,目光卻寒光暗隱。


    “魏國此番求和,誠如張述所言,隻是偽和。”白起略帶不屑地冷笑,“然即便此為魏人緩兵之計,然待我秦國勢強兵壯之時,魏國再來求戰,亦不過土雞瓦狗之舉。”


    張述點頭,道:“將軍所言極是。然依臣之見,此番割地不過權宜之計,既魏國受困不暇顧及他事,何不趁此時機,以南陽為基,謀取更廣疆域?”


    白起冷冷一笑,眼中鋒芒畢露,道:“張述之意,吾心有成算。”他手指輕敲幾案,沉聲道:“魏地脆弱,已無往昔威勢,不出十年,魏之氣數將盡。待秦力強勢盛,必取其全境!”


    張述聞言,心中震動,凝視白起半晌,忽然俯首拜道:“大秦得將軍,實乃幸事。此後戰事,還請將軍不吝教誨,張述自當肝腦塗地,為將軍效死!”


    白起看向張述,眼中微有欣賞之意,微微頷首,道:“汝能如此思慮深遠,實乃軍中難得之謀士。然國之大計,需得步步為營,切勿急功近利。”


    張述領命,沉思半晌,抬眸道:“將軍,倘若南陽安定之後,我軍可以南陽為基,招攬當地民眾,使其歸心歸順。待時機成熟,即可進一步推進,將魏國徹底納入我秦版圖。”


    白起聞言,雙目一亮,頷首道:“正該如此。南陽一得,魏國如斷其臂,再有天時地利,取之不過易如反掌。秦國欲成霸業,終須一統六國,南陽不過是起始。”他頓了頓,目光深邃,似要將天地萬物盡收眼底,“張述,此事吾以重托付汝,汝當萬全之策,切莫負孤望。”


    張述沉聲道:“將軍放心,張述定不負所托,盡心為秦,待到六國歸一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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