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樓花魁?青樓女子?”


    “宮羽?一個青樓花魁,難道比朕還美?比朕好?”


    “納青樓花魁為妾,這是在羞辱朕嗎?”


    皇宮,女帝蕭傾凰鳳眸冰冷,精致的玉顏,也冷的嚇人。


    她那纖纖玉手,正狠狠的捏著書案上的玉雕小人兒。


    蕭傾凰聲音壓抑不住怒音,纖長的睫毛都在顫抖。


    很難想象,平日裏威嚴冰冷,殺人不眨眼的血腥女帝,此刻竟然會流露出這般小女兒的生氣姿態。


    這含帶醋意的憤怒,不像是裝的。


    “陛下。”


    “要不我派人查封那畫舫樓,順便將那宮羽殺了?”


    青衣衛指揮使,蒙易開口道,比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蠢貨,你就知道殺?”


    “別人犯了大周律哪一條死刑?”


    女帝冷冷的瞪了蒙易一眼,後者立刻跪服,連忙請罪。


    青衣衛指揮使此刻很鬱悶,心裏也是在嘀咕。


    您這般生氣的樣子,和以前要殺人的時候又沒什麽區別。


    以前陛下您讓殺人,也沒見一定要按照大周律執行啊。


    蒙易揣測聖意失誤,此刻被訓的灰頭土臉,隻能跪伏裝死。


    “找人監視那個宮羽,對了,給朕弄點她的畫像。”


    “朕倒要看看,所謂的花魁,到底有多美。”


    蕭傾凰鳳眸清冷,既是好奇,又有些幽怨。


    “李相的孫女兒,朕也見過,那個林萌萌,的確是嬌俏美麗,可愛動人,柔弱的惹人憐惜。”


    “他們年齡相仿,算是青梅竹馬。”


    “相互喜歡,倒也正常。”


    “不久前,朕就奇怪,當初那些情報怎麽有些不對勁。”


    “原來他經常出入李家,不僅僅是和李相那庶子李小五廝混。”


    “而是和那林萌萌有關係。”


    “哼,有關係又如何?”


    “朕的男人,誰敢搶?”


    “李相的孫女兒,也隻能做妾。”


    “不行,妾也不行。”


    “朕堂堂大周皇帝,豈能與她人共享夫君?”


    “就算是為了皇權的聯姻,朕也不能讓他娶其他女子!誰也不行!”


    女帝眼裏,流露出了霸道的占有欲。


    數年前,秦布衣還是十來歲的少年。


    初見秦布衣的時候,女帝就覺得秦布衣極為可愛,又聰明的很,一言明斷帝國積弊,簡直長進了女帝內心。


    這也讓蕭傾凰很早就喜歡秦布衣,內心有著深深的好感和印象。


    在她眼裏,秦布衣是一個奇怪的小家夥。


    雖是武將世家出身,可卻書生意氣。


    雖是書生意氣,可卻不迂腐陳舊。


    秦布衣偶爾幾句異於世事的言語,都讓蕭傾凰震驚無比。


    秦布衣幼時的鍵政之言,深的蕭傾凰之心。


    國中大事,深受秦布衣影響。


    監察百官的青衣衛,就是秦布衣提到的。


    這些事,秦布衣並不知曉。


    女帝掌權以來,越發覺得秦布衣曾經的鍵政之言準確。


    中央集權,才可隨心所欲處理國務。


    隨著執掌大周帝國日深,女帝也知道,自己必定會有夫君。


    如今國朝局勢暗流湧動,需要鎮定朝堂,加強皇權集權。


    所以,她選擇了確定婚約。


    定下婚約,將來有了皇嗣,她這皇位才能更穩。


    她想做的事情,才能更加安定。


    思來想去,女帝夫婿這最適合的人選就是秦布衣。


    她原本就喜歡,小時候那個,可愛聰明的秦布衣。


    小時候的秦布衣,真是一眼誤終身的俊俏小郎君,想到秦布衣小時候模樣的女子,蕭傾凰就很高興。


    這些年雖然國事繁忙,可也偶爾看到過秦布衣。


    豐神俊秀的小郎君,如今越發像個翩翩遺世俏公子,顏值絕對沒的說。


    否則,女帝也不會選擇他。


    現在的婚約雖然本質是政治利益聯姻,可女帝倒是也頗為滿意。


    畢竟是自己選擇的夫君。


    隻是,從親衛紫月這裏得知這些事情。


    蕭傾凰心裏很是不高興。


    以前雖然喜歡秦布衣,可了解的並不算太多。


    畢竟她是皇帝,每日政務都忙不完,哪裏有時間關心秦布衣。


    要不是為了蕭氏皇族延續,國內有些暗流湧動,以及流言蜚語,這聯姻隻怕都不會有。


    秦布衣的生活,性格,她了解不多。


    現在突然知道,這小家夥竟然和兩位女子有關係,其中一位還是青樓花魁。


    這讓蕭傾凰秀眉緊蹙。


    ‘小家夥小時候那麽可愛俊俏,端莊有禮,現在竟然學壞了。’


    ‘真是個好色胚子。’


    蕭傾凰越想越煩躁。


    秦布衣這小弟弟,是她選擇的,她選擇的!


    如果訂婚之後,秦布衣還不聽話,她就好好調教秦布衣,就不信不能製服這個小弟弟。


    “陛下。”


    “李相詢問,早朝時,江南水災折子處理之法。”


    “陛下可是確定了?”


    內宮女官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這個聲音,讓心情煩躁的蕭傾凰鳳眸更加冰冷。


    江南水災,災民遍野。


    去年和北境匈國打了一仗,國庫空空,早就開始寅吃卯糧。


    她去哪兒找錢糧賑災?


    去年那一仗,各省存糧,都充作軍糧,所剩糧食無多。


    災民太多,這麽下去肯定不是辦法。


    一旦無糧可賑,屆時,必定出亂子。


    南方若是亂了,大周的錢糧命脈,都得受到影響。


    屆時,國內剛剛壓下去的一些矛盾,指不定又會炸出來。


    自己和秦布衣訂立婚約,朝堂上江南世族裏的那些官員,隻怕又會鬧事情。


    “讓李相回去,等候朕的旨意。”


    蕭傾凰冷聲道,內心是一團亂麻。


    “煩死了。”


    “邊軍大將的兵馬自立正要開始解決,去年戰事不說,旱災明明剛過,現在又來了水災。”


    “怎麽有那麽多天災?賑災,賑災,年年都要賑災。”


    “國庫沒有錢糧,拿什麽賑災?”


    蕭傾凰煩躁的猛拍桌案,那玉雕小人跟著跳了幾下。


    她絞盡腦汁,想著辦法削弱邊軍大將的軍權,改革軍製,防止三十年前的北軍之亂再度發生,想要一勞永逸根除毒瘤。


    此次收了北涼王在京畿的軍權,就是一個信號,就是計劃的開啟。


    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南方八百裏加急,百年不遇的洪災,遍及八省百十州。


    絕大多數州縣的災情稍微輕一點,可是糧食肯定減產。


    至於洪災最重的幾州,死傷數十萬。


    大災,疫病,此次南方一定會有大亂。


    南方亂,幾大邊軍就會不穩。


    如果不是北涼王手中的大軍鎮著,隻怕已經出事了。


    早朝朝議,江南水災如何賑災,吵了一個早上。


    蕭傾凰定下婚約,就是要穩定人心。


    可是單單穩定人心,那還不夠。


    洪災一刻不處理,必然釀成大患。


    可是想要賑災,就得錢糧。


    然而國庫窮的連老鼠都不願意去了,哪兒還有錢糧啊。


    “難道,隻能聽李相他們的?”


    “縮減今年的半年軍餉,用以賑災?”


    “可是邊軍的那些驕兵悍將,又豈會甘心?”


    “軍餉縮減一半,軍心必定不穩。”


    “匈國,西秦,遼國,倘若興兵怎麽辦?”


    “難道沒有一個完美的辦法嗎?”


    心裏越想,越是心力交瘁。


    縮減軍費,這種愚蠢的行為,蕭傾凰當然不想去做。


    可不這麽做,她哪兒來的錢去賑災?


    沒有錢糧賑災,西南一旦亂起來,今年的秋稅收不上來,屆時別說軍餉,官員俸祿都發不出了。


    整個大周國,直接就完了。


    蕭傾凰趴在龍案上,驚心動魄的絕色容顏,此刻盡顯憔悴。


    她這女帝當的,滿肚子苦水。


    而在北涼王府。


    老王爺臉色陰沉,冷冷的盯著秦布衣。


    “老頭子,布衣已經接旨,答應了陛下的婚約。”


    “你怎麽還一臉不高興?”


    “布衣這麽大了,喜歡上其他女孩子,不也是正常嗎。”


    “戰兒,陣兒,軍兒他們,在布衣這麽大的時候,已經有孩子了。”


    “布衣這孩子,在感情方麵,比起他三個兄長,可要遲緩多了。”


    “此次陛下這婚約,實屬突然。”


    “布衣舍不得喜歡的女孩子,不也是正常嗎?”


    老王爺夫人,舒緩著這尷尬的氣氛。


    秦布衣七個兄弟姐妹,此刻都是乖巧站著。


    女帝和秦布衣婚約定下,並且賞賜了一座府邸。


    這般說來,秦布衣此刻應該是自立出戶。


    隻是婚約還沒完成,自立之事,老王爺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家人本該商議這事兒。


    隻是老王爺愛麵子,因為青樓花魁的緣故,顯然還沒消氣。


    “青禾,就你心疼這逆子。”


    “如果這小子喜歡正常女子,我會生氣?”


    “你且看看,他喜歡的都是什麽女子?”


    “李玄齡的孫女兒,咱們老秦家的仇家!那老東西有事沒事就參老子一本,罵老子無腦匹夫。”


    “去年戰事,他故意扣老子軍糧,致使前軍潰敗,損兵折將數千,老二差點戰死,咱家和他李家不共戴天!”


    “何況,這小子看上的是李玄齡的孫女兒,難道,老子要和那老東西的兒子一個輩分?”


    “還有那個什麽花魁。”


    “我老秦家何等身份?豈會娶青樓花魁為妻?”


    老王爺氣不打一處來,那眼神怒火爆湧,仿佛怒火就能將秦布衣胖揍一頓。


    “父王老爹,你以前又不是沒逛過青樓。”


    “二娘不就是花魁嘛。”


    “我喜歡花魁,那不也是您老遺傳。”


    秦布衣小聲嘀咕。


    老王爺臉色瞬間漲紅,一旁的一位美婦,此刻是神色尷尬,眼波幽幽。


    她便是秦布衣的二娘,也是二哥秦陣的生母,楊氏,楊曦櫟。


    秦布衣這位二娘,當年也是位絕色花魁。


    因為戰亂和老王爺相識,老王爺曾經身受重傷被其所救。


    而後又有諸多姻緣。


    秦布衣說到楊氏之時,楊氏雖說神色有些尷尬,不過依舊是笑意盈盈。


    秦布衣雖然扯到楊氏身上,她的眼裏卻是有幸福之色顯現。


    老王爺嘴上說秦家不能忍受青樓女子,然而她卻是秦府平妻,而不是妾。


    這也說明,老王爺就是個嘴硬的主。


    “父王老爹,您別衝動弄。”


    “這是常叔叔說的。”


    看到老王爺抽劍了,秦布衣趕忙退到三位姐姐身後,擠到一位壯漢將軍身邊。


    這位壯漢將軍,就是禦林軍指揮使常達,此刻正嘴角微抽。


    給了秦布衣一個怒目,隨後低聲冷哼:“你小子找死別拉上老子。”


    壯漢將軍嘴上怒斥,卻反而護著秦布衣。


    “老爺。”


    “不要生氣了。”


    “布衣就算和陛下訂立婚約,也不願拋棄那位花魁女孩子,證明布衣是個有責任心的好孩子。”


    “何況,妾室也的確是花魁呢,不也被您娶進秦家了嗎?”


    楊氏淺笑道。


    “哼,你也護著這逆子!”


    “也不怕慣壞了他。”


    “他和陛下的事情,豈有那般簡單?”


    “讓他斷了那些感情,這是為他好。”


    老王爺依舊是怒意勃勃,不過因為楊氏出言勸告,他的語氣緩和了不少。


    “布衣,你就別氣老頭了。”


    “當心老頭子被你氣死了,他身體又不好。”


    三姐秦巧敲了一下秦布衣的額頭。


    秦布衣六位兄長和姐姐,都已娶嫁。


    姐姐們雖然外嫁,可都是和姐夫在王府居住,而且都很疼秦布衣這個小弟。


    秦家家風好,是因為老王爺和家中主母教導有方,兄弟姐妹,都很團結和睦。


    這種家庭氛圍,秦布衣也很舒心。


    不過,秦布衣這跳脫的性格,她們也很頭疼。


    秦布衣在皇都,算是個紈絝子弟,當然這是在外人眼裏的樣子。


    經常把老王爺氣的不輕。


    說他不務正業,每日和貴胄子弟浪蕩廝混。


    如今女帝和秦布衣訂婚,這事既讓人震驚,又讓人高興。


    畢竟,秦布衣能夠成為女帝夫君,今後秦家在大周的地位,更是穩固無比。


    對秦家也是大好事。


    兄長,姐姐,姐夫們,都在為秦布衣高興。


    哪怕老王爺很生氣,可大家都看得出,老王爺心情很好。


    就算是真的發怒,也舍不得打秦布衣。


    老王爺生氣,也隻是想秦布衣和以前的胡鬧劃清界限。


    斷了青樓和李相家的感情關係。


    畢竟,秦布衣是將和當今女帝陛下成婚。


    皇帝這等身份,豈會容忍其他女子?


    要是不斷關係,怕是今後痛苦。


    眼下秦家所有人聚會,其實就是商議秦布衣今後的事情安排。


    “大帥!”


    “陛下密信。”


    青衣衛指揮使蒙易現身。


    這大帥的稱呼,還是蒙易對老上司的習慣叫法。


    畢竟老王爺是大周六軍總帥。


    蒙易行禮之後,將一封密信遞給了神色嚴肅的老王爺身前。


    後者接過密信看過之後,臉色越發嚴肅。


    王府眾人見到老王爺如此,也都是有些擔心。


    因為剛才的老王爺,對待秦布衣,與其說是生氣,發火,不如說是逼迫秦布衣。


    可是現在卻是鄭重,憂慮。


    顯然,這封密信之中的事情,很麻煩。


    “父王。”


    “是不是女帝陛下知道我要娶花魁?”


    “她不高興,要退婚了?”


    秦布衣連忙問道。


    秦布衣剛才故意在太監總管和一眾女官麵前提花魁,以及李相孫女兒,當然不是為了氣老王爺。


    而是想氣一下那位女帝,看看她會不會一氣之下退婚。


    現在立刻有了女帝的密信,秦布衣當然有些期待。


    老王爺聽到秦布衣的話,氣的臉色一變,又要抽劍。


    “大帥,陛下沒有要退婚的意思。”


    “她說,讓您立刻答複此事,我得到答複之後立刻回去複命。”


    “此事,十萬火急。”


    看到老王爺抽劍的舉動,蒙易很是無奈的開口道。


    顯然是很了解老王爺。


    這話一出,老王爺停下了抽劍的舉動,而是將密信遞給了大子秦戰。


    “大哥,密信是什麽事?”


    兄弟姐妹幾人都開口問道。


    “江南水災!”


    “陛下,想讓我們幫幫忙。”


    秦王府大世子秦戰,此刻也是眉頭緊鎖。


    這件事,早朝吵了一早上沒有解決。


    現在,女帝是要緊緊軍部的錢糧袋子了。


    秦戰說到江南水災。


    秦布衣眼睛微眯。


    水災的事情,十天前,他的商隊就有消息傳來。


    當時就預感,水災會引發不小的動靜。


    可讓秦布衣沒想到,這麽大的事情,竟然壓了這麽久。


    大周這官場,遲早要完啊。


    水災已經過去半月有餘了,江南災區,隻怕早就生靈塗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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