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


    魏縣縣衙。


    賀文昌將賀家村主要幾個人和流民中的幾個頭頭聚在議事大廳,眉眼微沉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諸位,咱們攻下魏縣縣城多日,城內的糧食就那麽多,咱們人數又多,從富戶那裏搶來的糧食肯定吃不了多久就會吃完,所以,我建議咱們繼續北上往平城去。”


    他話還沒說完,賀旺財就提出了反對意見。


    “聽說平城隻是個小縣,縣城還沒魏縣縣城一半大,那麽個小城,裏麵肯定不會有太多糧食。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吃喝不愁,搶來的糧食一時半會又吃不完,那麽急做什麽?”


    反正他不會再去冒險。


    那晚別看他們人多,其實當天也死了不少流民,還是有不少人會選擇與他們這幫流民拚命的。


    想起第二天看到的滿大街死人,賀旺財的身體狠狠哆嗦了一下。


    嘶——


    當時的場麵太他媽惡心人了,有人的肚子被劃拉開,腸子內髒流了一地,看得人直犯惡心。


    賀旺財是連做了好幾天噩夢才恢複正常,這次他說什麽也不會再去拚命。


    賀文昌斜睨賀旺財一眼,直接無視他的話,眼神掃視一圈在場的眾人。


    “諸位覺得呢?我們是坐以待斃?還是繼續北上?”


    這一刻,他欲起事的的野心昭然若揭,傻子都看得出來,除了好吃懶做的賀旺財。


    被他的情緒感染,除了賀旺財,其他諸位全都表示願意聽從指揮。


    “賀兄弟有命令隻管吩咐,我們自當竭盡所能。”


    “對,我們都是大老粗,這出謀劃策的事還得你來。”


    “你說攻打哪裏俺就去攻打哪裏,俺絕不多一句廢話。”


    賀文昌對眾人的反應很滿意,笑著點頭說道:“好,既然眾位相信我,我定不會讓大家白幹。”


    “諸位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往平城攻去。”


    “是。”


    眾人朝賀文昌抱拳,起身離開。


    “欸?不是,你們都不要命啦?”


    賀旺財頂著一腦門問話拉住欲走的賀文昌,“文昌,你怎麽就想不開慫恿大家攻打平城呀?咱們的人也不多,就那區區兩千人不到,萬一平城縣長帶人拚死抵抗,咱們這不是親自給人家送人頭嗎?你再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唄。”


    賀文昌一把甩開男人的手掌,一臉寒霜地說道:“旺財叔,你若是不想跟著去,我也不會勉強你非逼著你去,我隻請你不要拖大家後腿。”


    “到時候,我會留下一部分人守在這裏,旺財叔就留下守魏縣吧。”


    隻要別讓他出去跟人拚命,叫他幹啥都行。


    賀旺財忙不迭點頭,“好好,我就留下來守魏縣縣城。”


    “早點休息。”


    賀文昌深深看了他一眼,叮囑一聲,轉身走了。


    一直守在他身邊的賀五和賀六兄弟倆朝賀旺財身上愣愣瞥去一眼,也跟著一同離開議事大廳。


    “呸。”


    賀旺財等人轉彎看不見了,這才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什麽玩意!倆毛頭小子敢瞪老子?再有下次,老子非打得他們屁股開花!”


    “嗬!剛才怎麽不見你當麵打回去?”


    一聲冷哼驀地在身後響起,賀旺財嚇得臉皮一抖,慌忙轉過身去。


    見是賀德宏,他立時換上嬉皮笑臉。


    “哎呦,是宏大哥呀,我還以為是誰呢。宏大哥,你對賀文昌的提議什麽想法?到時候你跟著去不?”


    不等賀德宏說話,他又接著抱怨:“你說咱們老胳膊老腿的,可不像賀文昌他們年輕有力氣,萬一不幸被人給嘎了,這不啥也撈不著麽,宏大哥,你說是不是?”


    賀德宏盯著賀旺財看了半天,直把賀旺財看得臉上現出尷尬之色,他才慢悠悠地說道:“你不願意去冒險我們不會攔著,不過嘛,富貴險中求,這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


    他多少猜出賀文昌的野心,不得不說,賀文昌這小子膽子著實不小。


    他竟有問鼎天下之願!


    可又仔細一想,又覺得似乎在情理之中。


    誰不想過人上人的好日子呢?


    他也想。


    正因為想,也因為他看好賀文昌,所以他才要跟緊大部隊一起上。


    賀旺財這種貪生怕死的蠢豬,就該留下來,以後好給他們調笑取樂。


    賀旺財不妨賀德宏會支持賀文昌的提議,心裏老大不痛快。


    “宏大哥,你真要跟著往平城去呀?你就不怕……再也回不來嗎?”


    賀德宏不屑地嗤笑一聲,“你也說了,平城隻是個小縣城,你覺得一個小縣城它能有多少衙役?”


    他們的人輕輕鬆鬆就是衙役的幾十成百倍,拿下一個小小的平城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賀德宏一點也不擔心。


    “時候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不想再跟一個蠢豬廢話,他敷衍一句,背著手慢悠悠離開。


    賀旺財呆愣著腦袋目送他走遠,心裏說不出的鬱悶。


    這一個個拚了命要去幹架,難道都不要命了?


    ……


    第二天天剛亮,賀文昌就召集一千人在東城門外集合,清點過人數後,所有人踏著早晨微涼的冷風大搖大擺朝平城而去。


    賀文昌身邊帶了賀五和賀六,還有賀家村其他幾個漢子,賀德宏也跟著來了。


    餘下的賀家村眾人,全部選擇留下留守魏縣縣城。


    對此,賀文昌心裏隻有哂笑。


    人最致命的弱點就是懶惰,一旦吃喝不愁,就會選擇忽視周遭的危險。


    現在大青官府是沒派人來圍剿他們這些流民,不,在官府眼裏,他們現在就是流匪。


    但不代表以後就不會派兵來剿匪,其他人沒腦子,賀文昌卻不能不多想想以後的路要怎麽走。


    平城東西兩側全是山脈,隻要拿下平城,守好北大門,他們就暫時是安全的。


    這也是他一力主張拿下平城的原因。


    從魏縣縣城到平城這一路,官道上一個人影也看不到。


    他們從早上不停歇地走到中午,一個個累得氣喘籲籲。


    賀文昌正準備讓人找個地方停下休息,順便吃點東西。


    前方道路左邊的樹林裏,突然傳出來一陣陣耐人尋味的聲響,其中還夾雜著女人聲嘶力竭的怒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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