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正!是村正!”


    陳家溝剩下的村民看到許久不見的陳有金,個個紅了眼眶,圍著陳有金痛哭流涕。


    “嗚嗚嗚——村正叔啊,我爹娘死得好慘啊!”


    “有金叔,那幫畜牲殺了我們陳家溝五十多號人,五十多號人啊!”


    “有金啊,你說我要是當初聽你的跟你們一起離開,你說這一路是不是就不會遇到那麽多糟心事啊?哎……”


    陳有金剛感傷一輪,如今又聽村民說起他們路上遇到的慘事,又跟著他們哭了一場。


    哎,可憐,真可憐啊。


    路過一場,大家積攢多日的情緒徹底發泄出來,又開始問起進城的事。


    “有金叔,現在城門口是啥情況?大家怎麽都不進城啊?”


    “有金啊,我看城門兩邊設置有粥棚,我們這些新來的是不是也可以討碗粥填填肚子?”


    說起這個,有那機靈的早就默不作聲往粥棚鑽去。


    可惜,現在已經過了施粥時間,他們最後隻能無功而返。


    陳有金穩定好情緒,向大家解釋道:“粥棚每天都會施粥,但隻在上午施一次,下午是沒有的,大家明天最好早點起來排隊領粥。”


    “縣城也是讓進的,隻不過需要交進城費。”


    有人嘴快問道:“進城費要多少呀?一兩百文咱還是有的。”


    不等陳有金說話,梅婆子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嗤笑道:“還一兩百文,做什麽春秋大夢呢?要是每人隻需要一兩百文,城門外會聚集這麽多人?”


    陳有金在這時斜睨她一眼,接著說道:“進城費是每人五兩銀子,大人小孩都是這個價。”


    話音剛落,立時有人驚呼出聲。


    “我的老天爺!每人五兩銀子?縣令大人這是明強呀!”


    “就是,咱莊稼人不吃不喝,一年到頭地忙活也掙不到五兩銀子啊。”


    有人匍匐在地上欲哭無淚。


    “老天爺不給人活路啊!這吃沒吃的,喝沒喝的,如今縣城都不讓人進,這以後可怎麽活呀?”


    他這一哭嚎,陳家溝的人全都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


    周圍其他難民聽到陳家溝村民的哭嚎,頓時同病相憐起來。


    家鄉遭了災,好不容易逃到魏縣,魏縣縣令又不準他們進城,他們心裏同樣惶惶不可終日,不知今後會如何。


    這麽一打岔,王鳳那事突然就被大家忘記。


    她急忙從地上爬起來,不管楊張氏怎麽給她黑臉,她就是不走。


    比臉皮厚,楊張氏還真比不過她這二兒媳婦。


    見人攆不走,楊張氏狠狠瞪她一眼,不再管她。


    不走正好,那就留下來給她當牛做馬。


    “大家都別哭了,先跟村正伯回去再說其他。”


    陳衝把眾人從哀傷的情緒裏拉回現實,雙眸看向陳有金。


    “村正伯,你看我們要不要都待在一起?人多了更安全。”


    陳有金也正有此意,要不然他不會主動找過來。


    “好,大家先跟我回去,其他事等安頓好再說。”


    陳家溝的村民紛紛表示同意。


    “好,我們聽村正叔的。”


    “對,我們還在一起。”


    這一刻,陳家溝村民終於重新找到主心骨,全都一致同意跟陳有金走。


    對此,陳有金倍感欣慰。


    看來大家經曆過逃荒路上的磨難,終於看到他的價值了。


    隻有劉桂芳心裏不爽,路上跟楊張氏對上眼的時候,她眉眼瞬間冷了下去。


    死了那麽多人,怎麽就不讓楊張氏這個老虔婆死上一死?


    老天真不長眼。


    ……


    趙嫣等人進了魏縣縣城,立時被眼前熱鬧的場景驚到。


    不是嚇的,而是驚訝。


    城外難民多得紮成堆,個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


    而城內的大街上,商販沿街擺滿兩邊的街道,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趙嫣冷眼瞧著,心裏沁涼一片。


    有錢和沒錢,不管前世和現在,過的都是冰火兩重天的日子。


    賺錢,是她接下來一定一定不能忘記的大事。


    “哇,好多人。”


    趙雲傑從馬車裏伸出腦袋,小嘴大張,驚奇地看著過往行人。


    看到有賣糖葫蘆的,他眼裏立時露出渴望的神情。


    “哇,還有冰糖葫蘆,肯定好吃。”


    趙嫣聞言,笑著點點他的小腦袋,“貪吃鬼,等著。”


    說罷,腳步已然往賣糖葫蘆的攤販跟前走去。


    她一口氣買下十多串糖葫蘆,這可把攤販小哥喜得見牙不見眼。


    別看街上人多,可買他這糖葫蘆的真不多。


    這也不難理解,街上行人大多都是從南邊來的難民,手裏有錢也是留著買活命的糧食,哪裏肯花錢買他這不頂饑不擋餓的糖葫蘆。


    “給,一人一串。”


    趙嫣將糖葫蘆給眾人分下去,獨獨她自己手裏空蕩蕩啥也沒有。


    楊三郎黑眸愣了一下,將手裏的糖葫蘆遞了過去。


    “我不喜歡吃酸的,你吃吧。”


    你不喜歡酸的,我就喜歡了?


    趙嫣內心瘋狂吐槽了某個缺心眼的男人,不想跟他掰扯太多,果斷從他手裏接過糖葫蘆。


    楊三郎嘴角剛要勾起,卻見趙嫣將糖葫蘆又塞進陳清嬌手裏。


    “嬌嬌,趙姨吃酸的牙疼,這個也給你吃。”


    一串也沒幾個糖葫蘆,陳清嬌一人吃兩串也沒啥。


    楊三郎臉色頓時僵住,心情說不上怎麽形容。


    很鬱悶,很無奈。


    他媳婦對他是無情又無視。


    其他人倒是沒有說不吃,天天野菜糊糊紅薯粥,他們也想換換口味呢。


    尤其是趙小米幾個,吃得見牙不見眼。


    糖葫蘆是酸,可表麵的糖稀好甜。


    陳安幾個大人就簡單粗暴多了,一口一個,沒一會兒就吃光一串糖葫蘆。


    趙嫣一直觀察著街道兩邊的情況,想到城門外的情景,於是和元玉堂等人商量:“元伯,我們租個房子吧?”


    她原本打算找個旅店住著,但一想旅店裏人多眼雜,怕小米幾個小娃娃亂跑被壞人抓走,這才決定租個房子。


    也不租太長時間,就先租一個月,等他們休整一下,糧食買好了,他們就離開。


    這裏未必是個久居之地,還是盡早離開北上才是。


    元玉堂手撫胡須思量再三,同意了趙嫣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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