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方謫仙似得人兒,一臉的雲淡風輕,卻驚擾了所有的人。


    雪兒第一次跟著言溪出來,見男人的機會都很少。


    這剛出來沒幾天,就遇到了盛世美男,驚得眼睛盯了很久,才舍得移開。


    言溪兀自站了起來,喊道:“允文,是你!”


    曹允文閃著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嘴角掛著一絲笑意的看著言溪,許久悠悠吐出兩個字來,“是我!”。


    言溪既驚喜又疑惑的問:“允文,你也是路過此地?”


    言溪問完,又覺多餘,曹允文的神情已經回答了她,這根本不是巧合。


    隻是此刻,知道了答案,言溪心情又有些糟糕,這種既惦念又排斥的心思,實在是磨人。


    不過,她一斜眼卻見春姹臉頰緋紅,不由得心裏“咯噔”一下。


    這少女懷春,本是人之常情,可這對象不偏不倚卻是他!


    言溪也懂得了春姹這一路上的謎之操作。


    隻有惜溪,伸著小手在油汙的桌麵上,來回的搓著,弄髒了一雙潔白的小手。她好像還樂此不疲呢!


    言溪吩咐春姹,“去把小公主抱起來,別弄髒了衣服,這路上洗衣也很不方便。”


    春姹似乎覺察出言溪眼神裏的異樣,她收起心思,抱著惜溪,就出去了。


    雪兒也轉身跟著出去了。


    屋子裏隻剩下言溪和曹允文。


    言溪佯做不經意提到:“允文,這些日子可有準備秋闈?”


    “我一向誌不在朝廷,若是用那些官場的是非,來困住我,那就太痛苦了!”曹允文說話間,望著言溪,又道:“就像你,根本不能困在宮闈之間,否則,就像花兒一樣枯萎而死!”


    他都把自己看透了!


    言溪托起桃腮,眼神裏流露出惺惺相惜之色。忽而,她又問:“可曹師爺同意麽?”


    “自然是不同意!可我若是執意要做,他也不能強求。”曹允文很是自信。他對曹師爺毫無畏懼之心,有的隻是自己的堅持和信仰。


    這真是難得!這個時代,父親沒有唯我獨尊,兒子能享有自我掌控的權利,就足以代表曹師爺的教育是成功的!


    就算言溪欣賞,可若一個堂堂七尺男兒,不考功名,整日裏閑逛遊蕩,恐也被外人所恥笑。


    “你誌不在朝堂,也可有中意的事情?”言溪帶著滿腹的憂慮問他。


    要說曹允文,本該是個讀書的好苗子。


    他頭腦聰慧,天資比旁人不知要好了多少,可他偏偏就不醉心於此。


    言溪心裏略帶著一絲惋惜。


    曹允文讀懂言溪的神情,道:“我這些日子,跟二姑母合謀著一件大事兒!”


    言溪見他說得眉飛色舞,眼神裏露出神秘之色,便知此事一定是他中意的。


    “你是說製香麽?”言溪一猜就中。


    曹允文臉色斂了下,有些掃興道:“這都瞞不住你!”


    這總歸是一件好事兒,言溪早就想讓曹允文做這樁買賣的。這祖傳的秘方,可是別家沒有的。


    隻曹允文身上的這種香味兒,就能賣得很好!


    “你的作坊開在什麽地方?鋪麵又買在哪裏?這些都有想法?”言溪問。


    “作坊當然開在齊州,我二姑母對香料的配置,比我更熟悉。當年,我祖父製香的過程,二姑母是全程都見過。鋪子,我還沒有謀劃好。齊州肯定是要開的。蘇州,包括江南府剩下的幾個州,都要開的。隻是,暫時沒有那麽多人去做,隻能先開個一兩家。”


    曹允文說得頭頭是道。


    言溪覺得他若是經商,也未必比讀書差。做不了位極人臣,就做個富甲一方,樂得逍遙自在,無拘無束的也不錯!


    這話說多了,喉嚨開始幹燥。言溪跟曹允文這才覺得這家飯莊,詭異的很!


    來了這麽半天,到現在沒有一個人出來應酬。


    “小二,小二。”曹允文大聲喊了好幾次,卻出來一個穿著破布衣裳,頭上還裹著滿是塵土的頭巾,大約三十多歲的男人。


    “你是聾了麽?”言溪沒好氣的冷聲問。


    “實不相瞞,客官。這小店已經有多日不曾開張了,根本沒有營生。我這連日子都過不下去了......”這店裏根本沒有小二,掌櫃全權代替。


    沒有生意,就是想請夥計也請不起。這店裏這麽冷清,言溪倒是同情起掌櫃了。


    “不對呀,這周圍二十裏,隻有這一間酒肆和飯莊,往來的人不少,沒有理由不開張?”曹允文這麽一提醒,言溪也覺得是這麽回事兒。


    說到這裏,掌櫃憤然一拍大腿,咧著嘴哭了起來。


    “有何難言之隱,我自會替你做主,不妨說說看?”言溪道。


    店家止住了哭聲,用破襖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歎了口氣,道:“本來我這小店,生意還可以,也能勉強糊口。可偏偏幾個月前,一天夜裏,來了幾個歹人,非要住店。半夜裏,我聽到異樣的聲音,就跑出去看。”


    言溪忽地警覺,她急切的問:“你看到了什麽?”


    店家結結巴巴起來,“看......看到一個老婦倒在血泊中。”


    言溪不知怎的,就想起來半路被人殺害的劉嬤嬤來。


    她是美術專業的,給人畫個肖像,還是易如反掌的。


    “可有紙筆?”言溪問掌櫃。


    掌櫃點頭,進去一會兒就奉了紙筆過來。


    言溪憑著記憶,她將劉嬤嬤的容貌畫了下來,


    掌櫃看後,登時一驚,道:“就是她!”


    “你可記得那個歹人的樣貌?”言溪問。


    掌櫃額上的青筋暴起,拳頭攥的“嘎-嘎”響,恨恨道:“就是挫骨揚灰,我也記得!”


    原來,歹徒殺了劉嬤嬤之後,為了滅口,他們不惜將看到現場的人,全部殺死。


    掌櫃的母親和店裏雇的小二,就慘遭毒手。


    言溪終於能懂掌櫃的遭遇了。這種恨意,是將對方千刀萬剮,都不足以解恨的。


    “給我們做些飯吃!將你的碗和桌子,給我們擦幹淨。”曹允文說著,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道:“這是五十兩,不用找了。”


    掌櫃很久沒有見過這麽多錢了,頓時來了精神,臉上喜笑顏開,道:“好!好!”


    待到惜溪玩累了,從外麵回來時,一桌好好的飯菜,就做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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