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家裏可有舊的泛黃本子?”言溪問。


    州尹不知所以然,看向在旁邊站著的曹師爺。


    曹師爺忙點頭道:“有,有!”


    “不知娘娘要這個,所為何用?”曹師爺朝著言溪探了一下頭身子,躬著腰問道。


    “你取來便可!要空白的!”


    聽言溪這麽一說,曹師爺心裏更加疑惑。不過,娘娘吩咐的事情,他也不得不去照著做,他轉身吩咐下人去庫房裏找。


    片刻,有人將一個空白泛黃的本子,遞了上來。


    言溪透著燭光一看,邊上還有些毛糙。


    “將曹公子叫來!”言溪道。


    “他?”曹師爺臉上的疑惑之色加重。


    “嗯!”言溪臉上平靜道。


    曹師爺心裏泛著嘀咕。自己剛剛進來的時候,故意將兒子支開,就是為了不讓他參與這檔子汙糟事兒。


    自己已經是:人在仕途,身不由己。可兒子絕不要走自己的路。自家還有祖傳的香料秘訣,可以讓兒子這輩子衣食無憂。


    再加上他那恬靜寡淡的性格,根本不適合做官。


    可眼下娘娘缺點名要讓兒子來,自己又不能抗旨不遵。


    “是!”曹師爺轉身親自去叫曹允文了。


    蘇州州尹狐疑的看著言溪,言溪卻一臉平靜。


    一會兒曹允文就跟在曹師爺的身後進來。


    他看言溪的眼神裏,依舊閃著光,隻是在下一秒,他的神情就突然愣了。


    “娘娘,犬子帶到!”曹師爺躬身一禮,對著言溪道。


    “娘娘?”曹允文瞪著眼睛,吃驚道。


    他的腦子裏嗡嗡作響,一直以來,他越主動她越是坐立不安,原來她是有難言之隱的。


    想到這裏,他的唇角一側上揚,苦笑了一下,垂首道:“娘娘有何吩咐?”


    言溪被他的臉色,也攪得有些心氣兒亂了幾分,可是她的臉上依舊淡定從容,沒有任何漣漪的樣子。


    倒是曹師爺和蘇州州尹看著曹允文的樣子,感到莫名其妙。


    好在瞬間,心裏所有的洶湧澎湃,都被壓製了下來。


    “曹公子,你將原來腦子裏的那份賬本,謄寫在這個本子上!”言溪說著,將手裏那個毛邊發黃的賬本遞到了曹允文的手裏。


    曹允文頭也沒抬的翻了一下那個發黃的本子,道:“這?”


    “你腦子裏還剩下多少?”言溪以為他已經將賬本的內容,忘得幹淨了,便緊著問道。


    “娘娘莫擔心,在下隻是問下,疼在這樣的本子上,會不會起疑?”曹允文依舊低著頭,手裏翻騰著那個本子。


    他的臉上還是那樣的雲淡風輕,卻泛起了一股寒意,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曹公子不用擔心,見過本子的人,隻有曆任的蘇州州尹,還有我們幾個。單憑盧廣生的片麵之詞,不會引起多大的風浪。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一定要弄出一個雷同的本子來,才能做到天衣無縫,不出現任何紕漏!”


    言溪說完,眾人點頭。


    曹師爺和蘇州州尹心裏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催促道:“允文,快些寫吧,還是娘娘的辦法多些!”


    曹允文坐下來,曹師爺和蘇州州尹忙在旁邊伺候著,一個給他磨墨,一個給他胸前鋪上紙張,從筆架上取下筆來,遞到他的手上。


    曹允文側目看了言溪一眼。


    隻見她正端著茶碗,小口飲茶。


    曹允文過目不忘的本事,若是不考個功名,的確是可惜了。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左右,曹允文已經將賬本的明目,挨個兒的從腦子裏謄抄在了本子上。


    寫完之後,言溪特意提醒曹允文道:“曹公子,翻看一下前麵的墨跡,是不是真的幹了?”


    曹允文回翻了一下,看著沒有黏連的痕跡,道:“回娘娘,已經完全幹透了!”


    曹師爺拿著曹允文謄寫的賬目,不由得點頭道:“完全可以以假亂真!可娘娘,這可是欺君之罪,若是暴露了,皇上追究起來,咱們可是吃罪不起啊!”


    果然,他更擔心自己的兒子牽連進來,弄不好還會丟了項上人頭。


    若是他自己身上脫不了罪的話,難道不也會牽連到他的兒子麽?


    想到這裏,言溪清咳了兩聲道:“曹師爺,本宮自有辦法。你不必多生煩憂!”


    看著言溪胸有成竹的樣子,曹師爺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隻是他看向曹允文的那刻,笑意又頓時僵在了臉上。


    曹允文臉上素來的雲淡風輕,此刻卻像是要氣絕了一般,臉上清灰一片。


    “允文,你怎麽了?”曹師爺快步走到曹允文跟前。


    此時,天已經大亮了。


    蘇州州尹將曹允文桌前的燈火媳了,將燭台端到一旁。


    言溪也被曹師爺的聲音給驚了一下,手瞬間哆嗦了一下,茶杯裏的茶也溢出了一些。


    驚慌之餘,她看向曹允文,卻見他眼神迷離。


    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片刻之間,他就變得這般了?


    言溪放下手裏的茶杯,她快步走到曹允文跟前,道:“曹公子……”


    曹允文徐徐睜開眼睛,透出一股微弱的光芒來。


    言溪不能自已的酸楚,湧了上來。


    不過,她又快速將這種情緒給壓了回去,伸手在曹允文的腕上按了按。


    “不好,是中毒!”言溪脫口而出。


    蘇州州尹和曹師爺卻麵麵相覷道:“如何會中毒呢?”


    是呀,隻有他們幾個人在屋內,哪裏來的毒?


    言溪跟著國師略略懂一些脈象。當年,國師在宮裏給皇帝調製藥物的時候,對於這些毒物可沒有少碰,言溪常去那裏,自然也懂了一些。


    她篤定曹允文是中毒,便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個白色的瓷瓶來,麻利的瓷瓶的蓋子打開,捏起瓷瓶往言溪的手心裏一倒,一顆黑色的藥丸,滾入了手心裏。


    言溪用手指捏住藥丸,對曹師爺道:“師爺,水!”


    曹師爺忙出去吩咐下人端水過來。


    曹允文雖然虛弱無力,可是他的眼神卻捕捉到了言溪心裏那片刻的痛楚。


    他很配合的將言溪手裏的藥丸,吞服了下去。


    大約一刻鍾的功夫,曹允文的神態便恢複了如常。


    曹師爺大喜過望道:“娘娘,真是奇女子也!”


    蘇州州尹也跟著附和著,“是啊,是啊!”


    言溪見曹允文已經恢複了,就帶著賬本,起身準備出府。


    曹師爺明白言溪帶著這個賬本會直接去京城的吏部大牢,找盧廣生對峙,為自己脫罪。


    看著言溪弱小的身影,曹師爺不免心中有些不忍,在位高權重,也不過是一個單薄的女子。


    “娘娘留步,要不讓犬子陪你過去,這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娘娘一個女子,多少會有些不方便!”


    曹師爺說著,就將曹允文往言溪跟前推了兩步。


    言溪抬頭掃了曹允文一眼道:“多謝曹師爺好意!真是公子乃是曹府獨子,我此去恐怕有諸多周折,就不勞煩公子了!”


    曹允文的眼睛逐漸變圓道:“娘娘不為我擔心。”


    說著,他躬身垂首道:“在下願隨同娘娘一同進京,來護娘娘周全。”


    這架勢,言溪若是再拒絕,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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