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衛軍低著頭,他不想記起那段日子,也不想承認大哥的付出,不然他那段時間過得豬狗不如的生活,可以去恨誰呢?


    如果不是這些恨意,他可能那時候都熬不過去了,就像大哥說的那樣,還不如讓媽把他也帶走呢。


    再說了,大哥現在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不就是怪他們這些弟弟拖累了他嗎?


    可他也是爸媽養大的,爸媽把他養大了,他憑什麽不養弟弟妹妹們,這就是他的責任啊。


    既然承擔了這個責任,他們全家人靠著大哥生活有什麽不對,不是說長兄如父嗎,父親養兒子一輩子,那當大哥的也要操心弟弟的一輩子啊。


    憑什麽他說不想幫他們家了就可以不幫,所有人還站在他的角度,還不是因為他有點能力,他比自己混得更好一些罷了,這些人都是見人下菜碟的。


    陳衛軍很快就說服了自己,然後嘴巴不停地開始罵起了剛剛罵他的人。


    他的邏輯在自己的世界裏自洽了,可說出來就讓人覺得他離瘋不遠了。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理直氣壯的說出這句話。


    陳衛民聽完大哥的話後,立刻就想起了兄弟姐妹幾個躲在那時候的破房子裏,窗戶還是用廢紙糊的,大冬天根本擋不住風。


    有時候好幾天大哥都接不到活,他們就靠喝水熬著。有時候,他生病了沒錢吃藥,大哥就會紅著眼睛跟他說對不起。


    他還記得大哥喂他喝水的樣子,端著碗的手全是凍瘡,腫得跟胡蘿卜一樣。凍瘡在手發熱的時候就會癢,晚上大哥睡在他旁邊的時候,被子裏溫度高,他就會不停撓著手。


    想到那時候,陳衛民一個兒子都挺大了的人都想哭了。可是,他哭出來實在太丟臉了,他年紀都這麽大了,到時候還要讓大哥笑話。


    他正壓抑著情緒,就被二哥的一番話搞得心裏頭不上不下的,他替大哥憋屈得慌啊。


    “老二,你實在是太沒有良心了,你這麽恨大哥當時為什麽要用大哥的錢,吃大哥的飯,為什麽要接受大哥托關係給你找的工作?”


    “你覺得那時候過得苦,那你那時候就自己去死啊,大哥說的沒錯,媽怎麽不把你也帶走啊,你這種人活在世上做什麽,難不成就是來惡心別人的嗎?”


    陳衛軍見老三都敢罵他了,指著對方鼻子,“老三,你又有什麽資格來罵我,你就是個吃軟飯的軟蛋子,如果不是你踩狗屎運被你老婆看上,你混的比我還不如呢,你還教訓起我來了,我看我們家最該除名的就是你,你跟做他們許家的上門女婿有什麽區別?”


    “你如果混成我這樣,指不定比我還恨大哥呢,你當自己是個什麽好東西,這些年的魚肉蛋讓你忘了那時候吃野菜咽不下去的感覺了吧!我看最該死的是你,等你下去了看爸媽還認不認你,你這個癡女人飯的孬種。”


    陳向南今日見到三嬸的時候還是很心虛,一直避開她。幸虧她剛進門就跟二嬸幹上了,最後幾人一起被關到後屋裏了,所以他跟三嬸也沒怎麽碰麵。


    他現如今被王大海一刺激,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吃女人飯。可二叔嘴裏不幹不淨的說的是什麽屁話,吃女人飯的就該去死?


    這個他心裏就不開心了,二叔活了一輩子都沒想明白啊,人隻要自己過得舒服,吃誰的飯都是一樣有能耐的人。


    就像三叔憑著自己的本事過了多少錢的好日子,就像二叔自己什麽本事都沒有還看不起這個埋怨那個的,他這輩子都過不上人過的日子。


    陳向南頭一次在這種不理智的情緒下說了句公道話:“二叔,你這話說的實在難聽,三叔吃不吃三嬸家的飯我不清楚,但是你這樣的估計想吃都吃不上。你不但吃不上女人的飯,就連單位的飯這麽多年了也沒吃出個人樣來。”


    “而且,我怎麽聽著你說這話,倒是有點像嫉妒我三叔能吃上女人的飯啊。”陳向南上下打量了一下陳衛軍,“二叔,別說你這種樣貌吃不上,你這種性格肯定也是吃不上的。你這樣的去倒插門,會被人家打的。”


    陳衛軍一個巴掌就甩過去了,“大哥大嫂,你就是這麽教兒子的?他對長輩就這麽說話的?”


    夏老太一個巴掌就甩到了陳立剛臉上,“陳衛軍,你就是這麽教兒子的,長輩在吵架,你兒子在旁邊偷笑,他跟你一樣都是畜生吧?”、


    陳衛軍心疼死了,他是最心疼兒子的那種人,他和方蓉可以被指著鼻子罵,可他的兒子們絕對不能受到任何傷害。以前兒子上學的時候,被同學罵了一句,他都要帶著孩子上門要說法。


    如果不當麵給他兒子道歉,他就在人家門口撒潑,什麽麵子不麵子,什麽占理不占理的,他才不管,他隻知道自己兒子受欺負了。


    最後的結果就是,陳立剛陳立強兩兄弟除了自家親戚,根本就沒人願意跟他玩,哪怕現在長大了,人家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有很多好朋友的,可他們沒有一個朋友。


    就像陳向北這個傻孩子,雖然讀書不行,可人緣還是很好的。雖然跟那群想占便宜的朋友斷絕關係了,可是他還是有別的可以玩到一起的小夥伴的。


    不像他們兩個,就算拿著吃的找人家玩,人家都不願意理睬,就是被陳衛軍這種過度的保護給害的。


    “大嫂,你罵誰畜生?”


    夏老太:“誰說畜生罵我就罵誰畜生,給狗吃口飯他都知道搖尾巴呢,給你們點好處你們就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怎麽,你又想跟我動手啊?”


    陳衛軍眼睛都紅了,“你們才是畜生,你們所有人都是畜生。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兒子是吧,行!”


    他左右看了看,突然從屋子裏撿起一根棍子,“那今天咱們就一起死。”


    陳梅把陳立強往他那邊一推,大叫:“二哥,你要是殺了人傷了人,你兩個兒子就是殺人犯勞改犯的兒子!你趕緊放下。”


    陳衛軍沒有收住手,狠狠往自己小兒子頭上砸了過去。


    人,當場就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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