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距離養心殿的位置不遠,


    皇後便步行前往了,身邊的蘭心一邊撐著傘,一邊拿著保溫食盒。


    (保溫盒由上下兩層瓷構成,上層瓷薄,下層瓷厚,中間是空的,注水孔是在盤子兩側的頂部穿一至兩個圓孔。使用時向盤內夾層直接注入熱水保溫。)


    雨絲細密,如同織就的輕紗,籠罩著整個紫禁城。


    “娘娘,您看這雨,下得真巧,剛出鳳儀宮就下了,似乎沒有停的意思。”蘭心輕聲說道,傘微微傾斜,確保皇後不會被雨水打濕。


    皇後微微一頓,輕聲回應:“無妨,這點小雨,正好可以洗去塵埃,讓人心靜。”


    剛踏上養心殿前的石階,便聽到前方的對話,頓時停住了腳步。


    “淑妃娘娘,皇上不願見您。聽老奴一句勸,皇上因您未涉謀害太子之事,已對您格外寬容,您又何苦自尋煩惱呢?”


    “肅喜公公,求求您,讓本宮見皇上一麵吧。”


    “娘娘,您這是為難老奴了,皇上的旨意,老奴怎敢擅自做主。”


    皇後聽到這番話,便加快步伐,想要越過淑妃徑直前行,卻不料被淑妃叫住。


    “皇後!你的兒子為了除掉羨兒,竟故意陷害!”


    肅喜頭疼不已,“哎喲,淑妃娘娘,這話可不能亂說,這案子皇上已經徹底查清了。”


    皇後停下腳步,轉身低頭,目光落在淑妃那狼狽不堪的臉上。她既沒有嘲笑,也沒有指責,隻是平靜地說:


    “本宮的兒子從不屑於這種手段,他想要那個位置從來都是堂堂正正的。”


    “那是因為你有了這帝王最奢侈的愛!你別在這裝清高了!”


    淑妃歇斯底裏地喊出這一句,臉上的嫉妒再也遮掩不住。


    肅喜退後幾步,這也不是他能開口的。


    皇後緩緩向前走幾步,目光如冰,直視淑妃那扭曲的麵孔。


    “淑妃,你錯了。本宮從未將帝王的愛視為武器,去傷害任何人。本宮所擁有的,不過是一份尊重和信任。而你,卻將這份愛扭曲成了嫉妒和仇恨的火種,試圖點燃這宮中的每一次爭鬥。你可曾想過,這樣的行為,最終會傷害到誰?”


    “賢王有如今的下場,皆是你灌輸讓他爭的野心和欲望所致。你總是告訴他,隻有權力才能讓他得到一切,包括帝王的寵愛。”


    “然而,你忘了告訴他,權力的背後是責任,是擔當,是為民請命的重擔。你讓他迷失在了權力的爭奪中,而忘記了一個皇子應有的德行和本分。”


    淑妃的臉色更加蒼白,她的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要反駁,但皇後的話語如同利劍,直指她的內心。


    “賢王在八歲那年將病弱的太子推入河中,是你在背後唆使的吧?本宮並非不知情,隻是在等待合適的時機。終有一天,每個人都必須為他們的所作所為承擔後果。本宮不想教自己的孩子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利己主義者。”


    皇後的聲音漸漸沉下去,她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悲哀,“而你,淑妃,你將如何麵對自己的良心?你的兒子,因為你的私欲,將可能失去一切。”


    淑妃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她的手緊緊抓住衣襟,仿佛在尋找著最後的依靠。她的聲音微弱而顫抖,“我……我隻是想要他好……”


    “天下很多的父母都打著為孩子好的旗號做著自私的事情。”


    皇後冷冷地打斷了她的話,她的眼神中沒有一絲同情。


    “你好自為之吧。”


    轉身往養心殿內走,絲毫不理會淑妃在後麵的哭喊。


    “皇後娘娘,求求你,求求你……”


    肅喜搖搖頭,


    走到皇後身後。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


    “娘娘,皇上自下了朝後便一直待在裏頭沒有出來,奴才這也沒辦法啊。”


    “倒是太子殿下來了一趟。”


    “殿下走後皇上還是沒有出來過。”


    皇後抬頭看了看養心殿的門,多久沒來這了。


    “本宮去瞧瞧吧。”


    ……


    皇後邁著沉穩的步伐,穿著的盆底鞋在養心殿的青石地板上輕輕敲擊,發出了“嗒嗒”的聲響,這聲音在空曠而昏暗的殿內回蕩,顯得格外清晰。


    殿內的燭火稀少,隻有幾盞宮燈在角落裏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使得整個大殿顯得幽暗。


    裴宗的身影在窗邊顯得孤獨而沉默,他的目光一直看向外麵。


    她其實明白他心裏不好受,太子是他的兒子,賢王亦是,隻是他更偏愛太子。


    也許他跟著一起演戲,是想不到結局是這樣的,到如今他心裏後悔了吧。


    畢竟是他放任這件事情發展。


    他可能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的孩子之間為了那個皇位,竟然會下毒手。


    他是在先皇的偏愛下坐上皇位的,但是也沒有出現過兄弟殘殺的事情。


    如今他親手處置了自己的兒子,哪怕他對這個兒子沒有多少感情。


    他一直都是這般,


    這般把自己的責任看得如此重。


    當初是,


    現在也是。


    皇後微微頷首,示意隨行的肅喜和蘭心可以出去了,她獨自一人提著食盒,緩緩走向裴宗。


    她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格外修長,


    聽到腳步聲的裴宗頭也不回地嗬斥:“肅喜!不是說誰也不能進來打擾朕嗎?”


    “皇上,”皇後輕聲呼喚,打破了殿內的寂靜,“臣妾給您帶來了蓮子羹。”


    裴宗緩緩轉過身,他的麵容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疲憊,但看到了皇後的到來,眼中閃過一絲暗沉的光芒。


    “阿漪,你來了。”


    他的聲音帶著沙啞,語氣裏充滿了脆弱。


    這是她第三次看到他如此脆弱。


    第一次是他與她決裂那天,


    第二次是太子差點沒了命那天,


    第三次是……現在。


    皇後將食盒輕輕放在窗邊的案幾上,然後親自揭開蓋子,一股熱氣騰騰的香氣隨即彌漫開來。


    “皇上,這是臣妾親手熬的蓮子羹,您嚐嚐。”


    良久沒有聽到動靜的她抬頭,下一秒被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擁入懷,頭頂上傳來聽不出情緒的一句話:


    “朕剛剛聽到了。”


    “當時你為何瞞著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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