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國皇宮內。


    淑妃儀態萬千地領著一隊宮女和太監,緩緩走近那帝王處理奏折的養心殿。


    肅喜站在殿門之外,目光微眯地注視著淑妃的接近。


    稍等了片刻後,他才麵帶微笑,迎上前去。


    “奴才恭迎淑妃娘娘。”


    “肅喜公公,皇上可有閑暇,願意接見本宮?”淑妃詢問。


    肅喜的笑容依舊和煦:“請娘娘稍候,奴才立刻去稟報皇上。”


    淑妃目送肅喜的背影消失在殿門之後,心中不禁冷哼一聲。


    若是皇後親臨,那奴才定會迫不及待地迎她入內。


    這勢利眼的狗東西!


    “皇上,淑妃娘娘求見。”


    裴宗正沉浸在昨晚皇後讓他留宿鳳儀宮的爽歪歪中,心情愉悅地翻閱著奏折。


    然而,淑妃的突然到來讓他的心情瞬間陰沉。


    為何不是阿漪來找他?


    裴總不悅地將奏折擱置一旁。


    “她來有何事!”


    肅喜低眉順眼,心中暗自嘀咕:後妃來找您,還能有何事?不外乎那點一二點事兒。


    但他絕不敢將心中所想表露出來,隻是靜待皇上的旨意。


    “讓她進來。”


    皇上的聲音突然轉變,隨即輕咳一聲。


    肅喜疑惑地望向寶座上的帝王。


    裴宗不悅地命令:“沒眼力的東西,還不快去告訴皇後,朕咳嗽了?”


    肅喜愣了一下,隨即應聲,緩緩退出殿外。


    他心中暗歎:我這把老骨頭,遲早要被皇上折騰散架。


    淑妃手裏拿著一個食盒進來就看到裴宗正低頭看著奏折。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輕輕將食盒放在桌上,然後靜靜地站在裴宗的身邊,目光落在他專注的側臉上。


    她記得,二八年華的她也曾滿懷憧憬,想著與心愛的人共度一生。


    那時的她,對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充滿了愛慕,曾經將他看作是她托付終身的男人。


    然而,宮廷的深牆大院裏,情情愛愛終究抵不過權力的爭奪和人心的算計。


    帝王的心中,似乎總是有著更多的考量,而她,也漸漸明白,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或許並不如她所期望的那樣重要。


    他心中也許隻能裝得下那一個人而已,但那個人卻不是她。


    淑妃輕輕地說道:“皇上,您已經勞累了一整天,該休息一下了。臣妾為您準備了一些點心,您不妨先吃些東西,再繼續處理政務。”


    “放那先吧,朕還不餓。”


    淑妃打開食盒的動作微微一僵,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她默默地將食盒中的點心一一取出,然後靜靜地站在一旁。


    裴宗處理完奏折後,伸了個懶腰,眼角餘光瞥見淑妃仍舊站在一旁,脫口而出地說了句。


    “淑妃還在這裏啊。”


    淑妃:“……”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話語中的不妥,裴宗隨意地拿起一塊點心,卻發現竟是他不愛吃的鬆子百合酥。


    “淑妃今日來見朕,有何要事?”


    淑妃看到裴宗手中的點心,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她知道皇上還是喜歡自己準備的點心。


    “陛下,羨兒的王妃病逝已有一月,府中諸事無人打理,妾身認為應該讓羨兒再娶一位王妃,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裴宗正準備吃一口那看起來甜膩的鬆子百合酥,聽到淑妃的話,手中的動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眉頭微微皺起。


    他放下了手中的點心,目光深邃地望向淑妃。


    “哦?可是有人選了?”


    淑妃似乎並未察覺到帝王的微妙變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之中。


    “陛下,臣妾精挑細選了一些京城中以端莊賢淑著稱的貴女,最終認為左副都禦史的嫡女甚為合適,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裴宗漫不經心地觀察著淑妃臉上難以掩飾的喜悅。


    左副都禦史家似乎僅有一女?


    況且聽說這左副都禦史格外疼愛他這個女兒。


    正三品的文官,地位不低不高,禦史之職,亦非等閑。


    隻是不知老三此舉是無心之舉還是有更深的考量?


    看來,兒子越發長大了,心思也裝不住了。


    淑妃終於意識到帝王的臉色並不如預期中的和悅,她的臉色也隨之變得鐵青。


    難道一個區區三品官員,也會威脅到太子的地位?


    她緊握雙手,護甲幾乎刺入肉中,卻渾然不覺。最終,她鬆開手,跪在帝王麵前。


    “陛下,請您體諒臣妾對羨兒的一片慈母之心。從前的聶氏出身卑微,但羨兒喜歡,臣妾也就答應了。可誰知聶氏竟不擅管理家務,讓一個妾室掌權,這成何體統?由此可見,出身卑微的女子並不適合擔任當家主母。臣妾隻是想為羨兒挑選一個能夠妥善管理王府事務的王妃。”


    “臣妾聽聞京城中的夫人們紛紛稱讚左副都禦史家的嫡女管理家務頗有一套,因此認為她或許能夠替羨兒管好王府事務。”


    淑妃淚眼婆娑地訴說著這些理由,頭頂上卻傳來帝王那毫無情感的聲音。


    “準了。”


    淑妃愣住了,輕聲道,“陛……陛下。”


    “若無他事,便退下吧。”


    淑妃隻能將心底的疑惑壓下,緩緩轉身離去。


    但她的背影,卻透露出一絲愉悅。


    裴宗冷冷地看著她的背影,他豈會聽不出她話中的深意。


    先是以慈母之心提出給兒子續弦,讓他以為這是她的主意,賢王並不知情。


    接著又指出前賢王妃的不足,既不會管家又家境卑微。


    最後又推薦左副都禦史家的嫡女,稱其為管家能手。


    他不答應豈不是被說不為賢王著想?


    淑妃心中的算計,他豈會不知?


    裴宗輕抿一口茶,放下茶盞,眼中閃過一抹深沉。


    看來,這左副都禦史,不能再重用了。


    皇上剛剛點頭,淑妃便迫不及待地將喜訊傳至賢王府,告知裴羨此事已成定局。


    “父皇真的答應了?”裴羨的臉上寫滿了驚訝。


    他原本以為母妃至少還需幾日的周旋,未曾料到父皇竟如此迅速地應允。


    這不禁讓他心生疑惑,難道父皇對那位太子哥哥的寵愛,並非如他們所看到的那般深厚?


    畢竟,左副都禦史一職,非同小可。


    傳信的太監麵帶微笑,語氣中帶著一絲得意,“王爺大可放心,這可是娘娘親口所言,現下隻待欽天監擇定吉日。”


    裴羨的嘴角終於忍不住揚起了一抹笑意,但轉瞬間,他又換上了一副哀傷的神情。


    “是本王虧欠了眉兒。”


    如今京城之中,誰人不知賢王對已故王妃的深情,以至於一月未踏足後院。


    盛安,這位在裴羨身邊侍奉最久的近侍,他的眼力勁自然也是一流的。


    “王爺不必過於悲傷,王妃在天之靈,定不願見到王爺如此悲痛。”


    然而,這對沉浸在喜悅中的主仆二人,卻渾然不知,新王妃的母家將再也不能得到帝王的寵信咯。


    鳳儀宮。


    “哦?皇上真的病了?本宮記得早上他還龍體康健地離開了鳳儀宮呢?”


    皇後瞥一眼低眉看地的肅喜,將手中的魚食遞給了一旁的竹影,她的又落在魚塘中那些活潑跳躍的魚兒身上,然後她直接在林嬤嬤的攙扶下向殿內走去。


    肅喜輕輕拭去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小心翼翼地跟隨著皇後的步伐後不遠進入殿內。


    “確實如此,皇上今天早上回養心殿後,咳嗽得厲害,許是著涼了,奴才實在是心疼皇上。所以,奴才鬥膽來娘娘這裏討一杯雪梨飲,整個宮中,隻有娘娘這裏的雪梨飲最合皇上的口味。”


    “算了,林嬤嬤,快去準備一些雪梨飲給肅喜公公吧。”


    肅喜不慌不忙地行了個禮,他抬頭的瞬間,臉上露出了一絲諂媚的笑容,提議道:


    “娘娘,您要不親自去養心殿一趟?說不定皇上的病會好得更快些。”


    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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