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塵好像就在那一方小小的地盤上為自己畫了個籠子,把自己裝在籠子裏,籠子裏有父母,有妹妹,有家,她在那個籠子裏就是安全的、溫暖的。


    陳歲笑著摸摸她柔軟的小腦袋,“今天天氣很好,要不要出去曬曬太陽?”


    顧傾塵沒反應,呆呆的看著窗外。


    “我聽陸景淮說,你們家那個護工——李美紅,被警察抓了。”


    陳歲坐她身邊,溫聲細語的:“也不知道她犯了什麽事?”


    顧傾塵總算有反應了,轉過頭來看著她,木木的表情,“李姐被抓了?”


    “陸景淮說的,具體是什麽事他沒說。”陳歲試探問道,“要不叫他來,你問問他?”


    顧傾塵忽然開始咳嗽。


    她最近不僅精神不好,還感冒了,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瘦下去,原本飽滿的小臉骨骼都突出了,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肉,纖細的四肢也是一把就能抓住。


    陳歲看得心疼,急忙拍著她的背,“不見,咱不見他。我再也不說這個名字了。”


    顧傾塵咳了一陣,抬起頭時,憔悴的大眼睛裏全是血絲。


    “李姐和王媽都是親近我的保姆,他見不得她們,陳歲,他見不得我身邊有人對我好!”


    陳歲愣住,心知她這是創傷後的應激反應,陸景淮還沒壞到那種程度。


    “他為什麽還不肯放過我,我欠他們的都已經還完了,他為什麽還不肯放過我和我身邊的人?”


    她抓著陳歲的衣袖哭出了聲。


    陳歲沒有安慰她,任由她哭。


    顧傾塵這些天都沒有聲音,現在哭出來她反而放心了。


    “你把他叫來,我要見他。”哭了一陣,顧傾塵拉著陳歲的衣袖,目光決絕,“我要見他,他要殺要剮衝我來!”


    “好,我去給你找他。”陳歲把她拽回被子裏,“我馬上就去給你把他抓回來。”


    陳歲出去,想著給陸景淮打個電話。


    她走到安全通道,拿出手機正要撥出去,低頭又看到腳邊蹲著個人,骨節分明的手夾著一支煙,不是陸景淮是誰?


    陳歲無語半晌:“哥們,陸氏要倒閉了嗎,你天天擱外麵四海為家?”


    陸景淮抬頭,眸光破碎,沒有焦距,“我沒出現在她麵前,我已經躲到這裏來了。”


    陳歲歎了口氣,“她要見你。”


    陸景淮沒有焦距的目光瞬間集聚,破碎的光凝結起來,炯炯看著她,不可置信:“你說真的?”


    “海棠府的保姆被你抓了,她找你要說法,你最好趕緊把那個保姆放了!”


    陸景淮微一沉吟,“我會給她說清楚的。”


    去見顧傾塵的那一截走廊,長得好像看不到邊,他感覺走了很久很久。


    好幾天沒見到顧傾塵了,她瘦了很多。


    陸景淮眉眼間的心疼一覽無遺,轉頭看陳歲時有些責備:“你沒有好好照顧她嗎?”


    陳歲無語死了:“不是大哥,她這是生病啊,我不是神仙,照顧得再好她也好不了!”


    顧傾塵靜靜看他們吵,眼睛涼涼的,沒什麽溫度。


    窗外樹影浮動,陽光灑在她的臉上,蒼白得近乎透明。


    傾城絕色的臉,無波無瀾,隻是那樣看著他。


    陸景淮也看著她,眸中沉痛,隔著這麽多年歲月,他心愛的女孩遍體鱗傷在他麵前。


    回想起來,幾乎種種傷痛都是他帶給她的。


    心裏好像被尖刀狠狠紮了幾下,伴隨著好像什麽夾著拉著扯了幾下,痛感傳遍全身。


    “陸景淮。”顧傾塵開口叫他。


    “我在。”


    他看著她眉眼溫和笑著。


    那是她從沒見過的溫柔神色,顧傾塵隻覺得心中一陣悲涼。


    這是覺得她可憐吧?


    她曾經盼望的溫柔,竟是用她家人盡逝換來的。


    “你想問你家那個保姆是嗎?”他溫聲說著,“那個保姆是安禾的人,她跟安禾裏應外合,你妹妹的死是她們倆人聯手做的。”


    顧傾塵愣了一下,笑出聲:“怎麽可能?”


    陳歲也是無語笑了兩聲:“你為了把自己撇清,真是什麽借口都想得出來。你不是最愛安禾嗎,這個時候拖她出來擋槍?”


    陸景淮動了動唇,那薄涼的唇裏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頓了一下,他眸光帶著征詢的神色問顧傾塵:“我帶你去個地方,好嗎?”


    溫柔的聲音跟哄小朋友似的,陳歲在旁邊驚得不是一星半點。


    這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陸景淮嗎?


    不等顧傾塵回應,他徑自從櫃子裏拿了雙襪子給她穿上,又給她套上外套,長臂穿過她的腿彎和後背,輕輕鬆鬆將她抱起來,撈一片羽毛似的。


    顧傾塵比他上次抱的時候輕了很多,雖然他已經很久沒抱過她了。


    他眉心一蹙。


    顧傾塵在他懷裏掙紮,“放我下來。”


    她力氣太小,推他就像溫柔手指拂過胸膛。


    陸景淮能清楚感覺到自己的心間在顫動。


    “原本想等你好了再帶你去,但是我又想,或許你去了之後才會好。”


    他抱著她大步走,修長的兩條腿仿佛生風,帶著某種急切。


    陳歲在後麵喊:“她下午要輸液!”


    陸景淮沒理她,抱著顧傾塵到了地下車庫,把她塞到車上。


    陳歲下去開車追過來,陸景淮刻意放慢車速讓她跟上。


    車子直接往郊區去,最後停在一處醫院門口。


    陳歲下車,看到醫院門口有人巡邏,意識到事情不簡單,她走過去拽住陸景淮:“你把她還給我,混蛋,你要幹什麽?”


    “我帶她去看安禾。”陸景淮淡淡說著,抱著顧傾塵往裏麵走。


    “你這個混蛋,你白月光生病了又不是她造成的,你為什麽要抱她去看安禾?她都這樣了你都還不放過他她嗎?”


    陸景淮額頭青筋跳了兩跳。


    成見太深沒有辦法,他也懶得解釋。


    穿過長長的走廊,陸景淮急切的腳步聲在走廊上回響。


    走到一間病房前,門外有保鏢守著,薑秘書在那裏躬身迎接。


    “陸總,人已經醒過一次,吵著說要見您,要您給她報仇。這會兒又昏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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