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顧傾塵和陸景淮下樓就見餐廳擺好了早餐。


    老太太早已坐在餐桌前等著了。


    顧傾塵很不好意思,趕緊走過去:“奶奶,您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年紀大了,覺就少了。”


    老太太對她笑,拉她坐下,轉臉看陸景淮時,馬上就變了張臉。


    “你也坐下,我有話要問你!”


    陸景淮一邊在心裏尋思老太太總不至於在他們的房間裝了攝像頭偷窺,一邊在對麵坐下。


    “我問你,那個安禾,是不是還在淮南首府住著?”


    老太太乍然提到這個人,顧傾塵陸景淮皆是一怔。


    陸景淮看了顧傾塵一眼。


    顧傾塵嘲諷一笑。


    要不是倆人昨晚睡一張床上,她手機也被收了,他又要以為她給老太太告狀說什麽了。


    “問你呢,別看傾塵!”老太太不高興的拍了他一下,“昨晚你那手機都快要被打爆了!”


    陸景淮蹙眉:“安禾她是不是有什麽事?”


    “她有什麽事關你什麽事,你可別忘了,你是有老婆有家室的人了,還跟別的女人牽扯不清,你像話嗎?”


    老太太氣得大喘氣,捂著胸口瞪著他。


    陸景淮生怕給她氣出什麽好歹,急忙過去安撫:“您別生氣,我又沒做什麽!”


    “沒做什麽?要是等你做了什麽就晚了!”老太太恨鐵不成鋼的咳嗽兩聲,“你讓她住在淮南首府是幾個意思?”


    陸景淮無奈的歎氣,“什麽什麽意思?她一個女孩子孤身在外,偌大一個淮南首府容不下她嗎?”


    老太太覺得她這個孫子沒救了,看一眼顧傾塵,訕訕笑道:“你別聽他瞎說,奶奶會幫你教訓他的。”


    顧傾塵笑了笑,眼裏是沉痛過後的平靜。


    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她才是應該離開淮南首府的人。


    “沒事的奶奶……”


    話音沒落,老太太已經轉過頭去對著陸景淮劈頭蓋臉一陣罵了。


    “……你別跟我強,我告訴你,我可不管她是什麽妖魔鬼怪,你必須讓她離開淮南首府!”


    眼看老太太動了氣,陸景淮隻好皺著眉頭點頭:“好,我會想辦法的。”


    “以後啊,沒給我懷上大孫子之前,每周必須回來住一次!”


    陸景淮抬起頭來正要反駁,老太太瞪他一眼。


    陸景淮乖乖的閉嘴了。


    好不容易吃完這頓飯,顧傾塵和陸景淮一起離開。


    老太太送到門口,歎了口氣。


    張姐在旁邊安慰她:“老太太別憂心了,二少爺和少夫人看起來感情也是不錯的。”


    “不錯?”老太太搖頭笑了笑,“再這麽下去,我這孫媳婦的心是真的要冷透了,我看得清楚。”


    **


    陸景淮把顧傾塵送回淮南首府,自己沒有下車。


    他打開窗,點燃一支煙,對著顧傾塵的背影叫了一聲:“等會兒。”


    顧傾塵回過頭來看他。


    陽光從背後將她的身影籠住,她的身姿在炫目的光影裏曼妙纖細。


    相比起五年前還有些稚氣的臉,如今她的臉已經脫去了那點少女的稚氣,小巧精致的五官,纖秀的下頜線,精致得像女媧竭心盡力捏的手辦。


    “怎麽了?”她的聲音很輕,沒有情緒。


    “你也聽到奶奶說的了——以後每周回去一次。”


    “可是……”


    陸景淮打斷她:“沒有什麽可是,奶奶的身體你也是清楚的,至少現在,不能給她添任何的堵。”


    “奶奶這麽疼你,難道你要在這個時候說些讓她不開心的?”


    顧傾塵遲疑了。


    整個陸家,唯一承認她,唯一對她好的就隻有這個老太太。


    她不想讓她傷心難過。


    “你隻要一天是陸家少夫人,你家的事我就不會不管,對你來說,利大於弊。”


    陸景淮說完,搖上車窗。


    光影裏,顧傾塵麵無表情,唇邊的苦澀幾乎是從皮膚裏滲出來的。


    他的語氣多高高在上啊,施舍似的。


    可是如今,她連拒絕這種施舍的勇氣都沒有。


    老陳和顧星柔躺在醫院裏時時刻刻都要錢,一輩子沒吃過苦的顧美麗住在破舊逼仄的老房子裏。


    顧傾塵深深吸了口氣,她沒有說話。


    陸景淮開著黑色邁巴赫緩緩離開。


    也不知道要去哪裏。


    不過這些,顧傾塵一向是沒資格過問的,曾經她問過幾次,得到的結果就是他幾個月不回來。


    當然,那會兒安禾也不在淮南首府。


    顧傾塵在門口站了會兒就進去了。


    傭人們看到她,都恭恭敬敬的打招呼,叫“少夫人”。


    估計是薑秘書提早就打好招呼了。


    考慮到老太太,離婚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


    顧傾塵回到房間,把暫時要穿的衣服整理出來,其他的和行李箱一起放在床下。


    不管怎樣,要先找工作。


    如果能找到一份高薪的工作,她也不至於太被動。


    她把自己在國外獲得的資格證書掛在簡曆上,隻是在學曆那一欄,她卻頓住很久,遲遲不知道該選什麽。


    或者說,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自己選的路。


    她的整個高中都是圍繞陸景淮轉,那有限的青春已經被那個男人占據。


    如今站在生活和社會的滾滾洪流裏,那幾年射出的子彈,在二十三歲這年,正中眉心。


    深深吸了一口氣,顧傾塵在“學曆”那一欄選擇了“高中”。


    這樣的學曆,在人才濟濟的帝都,連餐館洗盤子都沒資格。


    她硬著頭皮投了幾個簡曆。


    合上手機之後,打算出去走走,熟悉一下現如今帝都的環境,順便看看有沒有適合的工作。


    走出門的時候,聽到兩個傭人在門口說話。


    她本無意偷聽,隻是倆人的聲音有點大——


    “我看到二少爺送她回來的,不過很快又走了,我估計著,應該是去醫院了,畢竟安小姐還在醫院呢。”


    “可憐的安小姐,兩個相愛的人為什麽要分開?”


    顧傾塵心頭一顫。


    她若無其事的從兩個傭人旁邊走過去。


    那倆人抬頭看到她,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


    顧傾塵沒說話,徑自走出去。


    這裏沒有公交,她打了個車直接紮市中心。


    找了一圈,走到一條胡同裏,她忽然想起來,陳歲家好像就在這條胡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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