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中槍了。


    離左心房一寸的地方挨了一下,不至死,但也離死不遠。


    頭頂的陽光灑在船舷上,和波光粼粼的海麵一同散著金光。


    女人撐著一口氣,笑出聲,“就算沒有我,你家主子的產業注定不保,有空買凶殺人,沒空去贖他的寶貝?”


    不遠處的金發男皺眉,“你少說兩句,嫌自己命太長嗎?”


    作為華爾街第一操盤手,並購火速霸道,終於惹急了背後跳腳的殘鳥。


    話音剛落,頭頂嘭的一聲,傳來槍響。


    剛剛還站直的男人頃刻倒地。


    來人從頂層翻了下來,摘了墨鏡,“包圍駕駛艙,讓人開到公海。”


    解決渣滓,拋屍,滴水不漏。


    女人看到同伴,扣在扶欄上的手一鬆,指甲都翻了。


    跌進黑暗前,她低聲喃喃,“別告訴我家那兩位,問就是去旅遊了。”


    ……


    沈清歡醒來時,家庭醫生說不是身體問題,而是情緒的大起大落引起的突然休克。


    她擰了擰眉,dna的結果還不至於讓自己激動成這樣。


    但那一瞬間鑽入骨髓的疼卻有實實在在的觸感,就像是……有人隔空捅了一刀。


    兩人回醫院的時間推遲一天。


    她到了後,先去門診部登記,順便找主任和副主任要人。


    剛路過分診台,護士笑意盈盈,“沈醫生,有你的花。”


    說完,一大捧芍藥遞了過來。


    花苞飽滿,還未盛放,卻個個都十分挺立,一看就是進口貨。


    貴的花有些一束甚至六位數。


    沈清歡對錢格外敏感,普通花束就算了,超過一定價值,她的反受賄雷達嗶嗶嗶的響。


    有同事打趣,“是不是老公送的呀?聽說你前幾天不在醫院,休假回去陪家裏人嗎?”


    “我先問問。”沈清歡打著哈哈笑了兩聲,準備撥傅聞洲電話時,屏幕頂端跳出一條信息。


    孟時序:【慶祝休假後第一天上班。】


    這下好了,不用找,別人自個來認領了。


    沈清歡丟也不是,放也不是,想打字,把懷裏的花一掂,卡片溜了出來。


    “沈醫生老公姓孟呀。”有人眼尖地撿起藍色小卡,語氣豔羨,“真是蜜裏調油,新婚就是好啊。”


    “不……”花束太大,她抱得吃力,剛要調整姿勢,醫院長廊的盡頭,阿朗站得像門神。


    沈清歡:危!


    她把花往護士台一塞,“你拿給科室醫生插吧,我最近鼻炎,對花粉過敏。”


    “啊?”護士一臉懵。


    沈清歡已經管不了了,走過去問阿朗,“你們怎麽來門診了?”


    “先生約了陳主任,剛進會議室。”


    “剛進?”她差點咬到舌頭,那剛才的話不就全被傅聞洲聽見了?


    沈清歡對天發誓,自己絕對沒有和孟時序有什麽,這醋壇子等會要是翻了,很難保證酸味彌漫度。


    她沒敲門,悄咪咪開了條小縫。


    有阿朗守在門外,裏麵的聊天環境並沒有看的很嚴。


    陳柏和傅聞洲的聲音斷續傳出。


    “二期用藥比之前劑量大,儀器的強度也會增加,之前你就有昏迷症狀,這次的話,如果嚴重,很有可能變成植物人。”


    陳柏已經算委婉,不委婉就是永遠閉上眼,直接送火葬場。


    傅聞洲淡淡,“我沒那麽容易死。”


    陳柏正色,“治療的事有隨機性,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現在死了,老婆要是被人拐走。”傅聞洲一字一句,“我死不瞑目。”


    陳柏:“……”


    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又被沈清歡重重關上。


    她擰眉,“說什麽晦氣話?”


    傅聞洲揚唇,“野狗都跑到我麵前挑釁了,有什麽不能說的?”


    陳柏眼神複雜,表情古怪,越想越不對。


    “陳導,之前忘了說,他除了是病人,還是我先生。”沈清歡表情有些不自然,她不是沒想過把傅聞洲介紹給大家,但不是這種尷尬的時候。


    陳柏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難怪沈清歡主動接手了這個項目。


    她一來,他嘴巴忽然變乖,也不咒自己了。


    沈清歡和陳柏又聊了一會,事無巨細,不時拿筆在本子上記錄。


    出來的時候,傅聞洲走後門,她從正門出去,兩人岔開。


    神內科的女人個個精神抖擻,碰巧下班交接,有人迎了上來,“沈醫生,你先生太客氣了。”


    沈清歡:“???”


    她預感不好,當看見人手一束精致小花的時候,瞬間了然。


    他連這個也爭。


    沈清歡哭笑不得,“剛剛那束姓孟的不是我先生。”


    “我們知道呀,你先生姓聞。”


    好嘛,一個名,三個字,全被他用的明明白白。


    傅聞洲是登記在結婚證上的。


    周先生是神內科的vip頭號魔鬼病人。


    現在又來了個聞先生,送了整個科室人手一束花的,她那該死的有錢老公。


    比起孟時序那捧芍藥,後來的衝擊力實在太大,眾人很快忘了。


    晚上。


    傅聞洲身邊的手機傳來輕震。


    他拿起來掃了眼,孟時序的名字又開始陰魂不散。


    【明天一起吃魚嗎?】


    傅聞洲下頜線繃緊,沒理。


    五分鍾後,電話響了。


    他視線落在上麵,愈發淩厲,頓了幾秒,接通鍵被按下。


    孟時序:“歡歡,花喜歡嗎?”


    傅聞洲喉底浮著笑,“孟總不好好挖溫泉,什麽時候改養池塘了?”


    電話那頭頓了頓,明知故答,“我池塘裏放什麽魚,跟周先生好像沒什麽關係。”


    “是沒關係,你那一水的清道夫,好好地吸滿身泥水汙糟自然沒人管。”他冷笑一聲,語氣凜然,“但我這條,你碰都別想碰。”


    ……


    沈清歡擦著頭發出來時,順手拿起手機看時間。


    劃開鎖屏,界麵變了,孟時序的來電大剌剌地躺在列表上。


    她瞳孔地震,“你接了他的電話?”


    傅聞洲坦然,“對。”


    表麵不動聲色,實際怒氣快要溢出來。


    當著沈清歡的麵,他還沒蠢到找她茬,然後給孟時序綠茶安慰的機會。


    傅聞洲見她沉默,兀自挑了下眉,“結婚了,還要被外麵的野男人半夜打電話下馬威,你打算怎麽補償我的精神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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