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別墅庭院,圍爐煮茶。


    沈清歡披著厚厚的皮草,和傅聞洲坐著聽下麵人匯報。


    他喂來幾顆紅棗,怒意還不算完全壓下,“竹籃打水一場空,徐言澈心情如何?”


    “有些亂,但還不算糟糕。”阿朗接過話,“他在外麵有第二春。”


    “姓舒?”沈清歡囫圇咽下棗肉,核同時被傅聞洲用手接了過去。


    他做這些事習以為常,落在下人眼中卻驚掉下巴。


    阿朗看多了,承受能力強,麻木地繼續開口,“嗯,舒嫿比沈星冉年輕,兩人除了昨晚,已經一連幾日床搖地晃。”


    沈清歡對這個形容詞莫名笑了一聲,“難怪那天我在婦產科看見她。”


    “你也有了?”傅聞洲忽然小心起來。


    嫌棄的目光下,更多的是驚慌仔細。


    他再不待見孩子,但那是沈清歡的。


    身邊的人掃了一眼,有些無語,“想什麽呢,我去和科室醫生討論一個複合病例。”


    “不過……”阿朗欲言又止。


    他往前站了一步,終於讓兩人聽清楚。


    沈清歡聽完,先是撲哧一聲,而後笑得像得誌小人,“報應,真的是報應。”


    “放著現成的不要,想等的等不來。”傅聞洲見她心情好,眉目終於展開,“舒心了嗎?”


    “差不多。”她唇角微揚,叮囑阿朗,“你就當不知道,我喜歡看他一點點自找死路的樣子。”


    傅聞洲頷首,“按太太說的去辦。”


    在這個家裏,沈清歡和他有同樣的話語權。


    “還有一件事。”阿朗思忖再三,憋出一句,“顧如萱在查曲女士。”


    他本來沒打算在這個時候說,一是顧如萱和沈清歡挨著一層關係,即使是顧家人,但目前來看,算友軍。


    二來,他知曉傅聞洲對曲蓉的感情。


    傅家夫婦車禍身亡後,那幾年曲蓉對他無微不至,幾乎當成自己的孩子照料,手心手背,哪個都是肉,不好分。


    但看傅聞洲的態度,他不願和沈清歡有秘密。


    座上的人臉色忽然一沉,不是生氣,是不解。


    沈清歡不明所以,“顧家和程家有往來?”


    一個江城,一個羊城,隔了千裏。


    “從未。”他眉頭緊鎖,“倒是和我們在一些產業上算對手,但傅家和程家不往來多年,要幹什麽也不至於從程家下手。”


    傅聞洲眸子晦暗,未知的東西不會讓他驚恐,但屬實不那麽舒服。


    “去查顧如萱。”他長指一下一下地輕敲桌麵,“別打草驚蛇。”


    “等等。”沈清歡叫住。


    傅聞洲語氣微緩,“還有事交代?”


    “我接下來說的話,你聽了可能會不高興。”她平靜地表述意見,“但我們是夫妻,我不想和你因為別人產生隔閡。”


    既然在一條船上,槳就該往一處劃。


    他溫柔地撫了撫她側臉,“氣我查你的人?”


    沈清歡搖頭,“都要查。”


    傅聞洲動作微頓。


    她迎上那雙眸,一臉認真,不似玩笑,“我的意思是,蓉姨也要一起查。”


    阿朗走了,帶著兩人的雙重命令去撥開迷霧。


    沈清歡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越界,不為別的,為她的直覺。


    蓉姨很好,親和,慈愛,溫暖。


    好的過分。


    但她是死過一次的人,並不覺得普通的親眷關係能維持的如此深沉長遠。


    時光荏苒,一晃數年,誰都會變。


    “會覺得我多管閑事嗎?”


    沈清歡剝了一顆橘子,外皮微燙,沒等汁水沁滿指節,傅聞洲接了過去,“不會,你比任何人都更在乎我這條命。”


    這倒是實話。


    “以後你身邊的人,都要查,不能隨意放過。”她煞有其事,“捅人最狠的,往往是最親近的。”


    傅聞洲扣著她的腰,眼底翻湧著濃霧。


    是心疼。


    他並不清楚她前世活了多久,但一定不算如意。


    “沈清歡。”


    “嗯?”


    “刀永遠在你手上。”傅聞洲把一顆花生放在她掌心,一語雙關,“抓牢了。”


    ……


    醫院。


    沈星冉是被痛醒的,小腹下墜感明顯,一睜眼,整個天花板都在轉。


    她下意識撫上肚子,一團,軟軟的,和之前沒什麽差別。


    碰巧醫生查房,交代了句,“流產後算是小月子,最近不要碰生冷,還有你的腎……”


    後麵的話沈星冉根本沒聽清,滿腦子都是兩個字——流產。


    她的孩子沒了?


    怎麽可能?她盼了這麽久的孩子……


    沈星冉瘋瘋笑笑,兩天後,在聽見徐言澈和顧承德打電話的內容,那股恨意攀上頂峰。


    “之前請的營養師不行。”顧承德在電話那邊交代,“你去中醫科問問,重新請個老中醫,好好幫你姐姐調養,她年齡大,懷這胎不容易。”


    徐言澈點了根煙,“大姐預產期什麽時候?”


    “明年夏末。”


    那就是兩個月前懷的,和沈星冉時間不分上下。


    顧如萱長心眼了,口風瞞得緊,怕是已經開始懷疑他了。


    徐言澈揉了揉眉心,餘光掃過拐角的身影,唇角忽然露出一抹莫名的笑,又陰又涼。


    顧如萱自從懷孕後,口味多變,想吃的東西一會一個樣。


    江城步入深冬,路邊的小吃攤多了起來。


    她遠遠看見馬路對麵的烤紅薯,饞蟲一動,請助理去買。


    前腳剛走,後腳旁邊建築後忽然有人撲了過來。


    “顧總小心!”安保嘴快,直接喊了出來。


    顧如萱身量輕盈,麵色微變,往旁邊一躲。


    沈星冉撲了個空,趔趄著倒在地上,手裏的刀‘哐當’一聲摔在麵前。


    她猶如地獄爬上的惡鬼,“顧如萱,你不得好死,一定是你,是你克死了我的孩子!”


    沈星冉身上還穿著病服,十分狼狽。


    顧如萱被趕來的安保團團護住,站在階梯上居高臨下,“把這個晦氣玩意給我弄走。”


    她想過徐言澈陰暗爬行的嫉妒,沒想到他瘋了,竟然讓沈星冉直接對她動手!


    怎麽,他當顧家的狗當膩了,現在要張嘴咬人?


    被這麽一嚇,顧如萱瞬間失了吃烤紅薯的興趣,坐上車返回老宅。


    還沒進屋,門口一行人魚貫而入,搬了許多母嬰用品,從吃到用,連嬰兒的口水巾都是頂級奢牌。


    顧如萱不自覺皺眉,她從小生活優渥,卻也沒到這個地步。


    “誰買的?”


    傭人恭敬地道:“是老爺,他大清早就去挑了,這才第二波。”


    很快,顧承德後繼有人,看重顧如萱這胎的消息像陣風傳遍江城上流圈。


    下人進進出出,顧如萱坐在偌大的套臥裏,卻連個笑也扯不出來。


    沈星冉懷孕的時候,顧承德都沒這麽大肆鋪張,如今一到她,恨不能跟路邊的狗都說一聲。


    丈夫過來輕聲安慰,“爸看重你,對你更好也不奇怪。”


    不。


    是非常奇怪。


    老爺子還沒在乎到,這麽看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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