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提尼聽到紮克發出的遇襲信號後立馬就加緊步伐上去查看,到現場後發現敵人已經都被紮克消滅了。


    阿克提尼蹲下來查看這些異獸的屍體,發現不對勁。這幾隻異獸的身體構造不全是生物,裏麵竟摻雜了一些機械裝置,而且異獸的體表都布有奇異的植物,似曾相識。


    阿克提尼讓紮克低頭聞了聞,紮克立馬就凶相畢露,阿克提尼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怎麽回事?這些異獸是人造物嗎?為什麽裏麵會有機械構造?”艾特還在想著這些裝置能用在修車上麵,直到阿克提尼從口中冷冷說出一個名字。


    “牧羊人。”


    征戰小隊眾人一驚,七麵骰代理人之一,代號—牧羊人。在城市整理的眾多代理人資料中,唯有一名代理人至今下落不明,也被認為是最有可能至今還活著的七麵骰代理人,他就是“牧羊人”。據城市資料顯示,該代理人與同為代理人的“園丁”“役蟲使”來往密切,而後兩人皆已確認死亡,傳聞代理人“園丁”的屍體也是被牧羊人奪走的,這之間究竟存在什麽樣的聯係。


    “那個家夥,殺死了我全部的族人,我與它有不共戴天之仇。同時紮克的身世也與那家夥存在聯係,我們這麽多循遊走四方,一直在打探那家夥和七麵骰的情報,我們發誓要讓它付出代價!”


    艾特也下來檢查了那些異獸的屍體,他竟然發現了意料之外的東西。“搖籃編號1622……這東西,竟然是搖籃造物!”


    01小隊曾在第5區同樣解決過一隻名為“別西卜”的高階搖籃造物,不僅如此,這些屍體上的花艾特也有印象,那在伊甸園討伐戰的時候,卡巴拉巨樹下處處是這樣的花朵!


    好巧不巧,諸多事件,千絲萬縷的聯係,01小隊已經與這位牧羊人在暗中不止較量過一次了。而現在就在此處,竟發現了那位神秘代理人的線索,這次誓要將其逮捕歸案。


    紮克看那些異獸屍體的眼光有些不對,它盯著看了好久,不斷吞咽口水,阿克提尼喊了半天才讓它回過神來。


    “紮克,你最近到底怎麽回事?經常見你心不在焉,這次可千萬不能大意,這回有城市的幫忙,我們肯定能捉住它,你可千萬別像上回那樣獨自行動。”


    也不知道紮克到底有沒有聽進去,白色巨獸默然轉身,阿克提尼總有預感最近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


    征戰小隊的搜索一直持續到了黃昏,結果到最後都沒再發現什麽牧羊人相關的線索,夜晚不利於繼續進行搜索,大家夥決定原地停下紮營。


    黃昏之日沉入巨大的湖泊,將太陽吞下的湖泊向天上吐氣,形成了道道晚霞,一陣晚風掠過湖麵,捎來林中的氣息。


    架子擺好,火把點上,疲憊的旅人圍坐火旁,任風揉捏肩膀,消除一日的酸痛。流浪者取出早經過處理的獸肉,串上鐵簽放到火堆上炙烤,撒上金黃的香料,讓同一縷晚風帶著黃金的香氣,傳得更遠。


    追風的旅人 他步履匆忙


    他走過田野 他越過山崗


    他的家鄉在後 他的夢想在前


    他要去到那黃金的彼岸


    擊敗守著寶藏的巨獸


    打開滿是珠寶的大門


    將所有的財富帶回故鄉


    他要以此證明 他的勇氣 他的信仰


    追風的旅人 他步履匆忙


    …………


    阿克提尼在火邊歌唱,以晚風伴奏,不需要任何的樂器。那是他的部族過去曾經教給他的歌謠,他從未忘記過裏麵的歌詞及其含義。而紮克慵懶地趴在火邊,尾巴跟著打起節拍,其他流浪者同樣拍手跟進,阿吉拉開口,稚嫩的童聲加入其中,這氛圍感染了城市的人,他們不自覺哼起歌的旋律,拍打膝蓋,擊掌,融入其中。


    歌聲嘹亮,火光耀眼,這樣的勇氣足以驅散長夜,無懼異獸的侵擾。零伊被帶動著加入歌唱的隊伍,盡管有些跟不上調,卻也能完美融入其中,因為這首歌唱的不過是每個人此刻的心情,而大家的心情在這一刻都是一樣的。零伊忽又想起那金碧輝煌的宴廳,想起那百循慶典上眾人的歡聲笑語,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吃過了烤肉,唱得累了,大家也都靠著紮克睡著了,阿克提尼提出今晚由自己守夜,畢竟在以前也是這樣他和紮克隔著天輪流守夜。


    到了深夜,阿克提尼滅了火,他親眼看著最後一點火星徹底消失,然後拍拍身上的灰站起了身。他躡手躡腳地踩過石地,翻出了眾人的行李,然後取出其中所有的武器挎在身上,經過紮克身邊時還停留了片刻,但最後還是走開了。


    阿克提尼已經足夠小心翼翼,但沒走離營地多遠還是被人叫住了。


    “守夜人擅離職守是會讓大家都陷入危險的,你這樣關心家人的人,不該這麽做。”


    “有什麽危險紮克都會第一時間發現的,它會替我保護好他們。”阿克提尼知道這個理由爛透了,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不該說出剛才那番話。


    “那以後呢?你的孩子們都還沒有長大,你難道要讓雅獨力撐起一個失去父親的家庭?你如果真這麽想,作為一個父親,一個丈夫,一個男人,你都太過令人失望。”


    阿克提尼知道自己無力反駁。


    “我會回來的。”他隻能說出這句。


    “會回來的。如果你真這麽想你就不會帶著那麽多炸彈了,怎麽,你是覺得就憑你一個人就可以找到牧羊人複仇,再不濟也能和它同歸於盡?你就是去送死,別騙自己。”


    “我…”阿克提尼實在說不下去了,他回頭看著追在他身後同樣沒睡的零伊,眼角依稀留有淚痕。阿克提尼知道自己這麽做了孩子們和雅肯定要恨他一輩子,可他放不下仇恨,他忘不了複仇,他忘不了那滿天的火光和鋪滿地麵族人的屍體,這是獨屬於他個人的複仇,與其他任何人都無關,哪怕是他最信任的紮克。


    阿克提尼承認自己是被仇恨衝昏了頭了,自那天再次見到牧羊人的身影後他就一直放不下,他還說紮克最近心不在焉,但實際上心裏最靜不下來的人是他,他白天時表麵上雖然還能保持冷靜,但一到夜裏他總會不自覺握緊武器,想起那天的場景,恨不得立馬就去把牧羊人找出來殺掉。


    阿克提尼陷在複仇的幻想中無法自拔,零伊突然冷不丁一拳將他打飛出去。“現在清醒些了嗎?是,牧羊人是你的死仇,你想要複仇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牧羊人傷害過的人很多,它的敵人不止你一個,如果你失敗死在它手上,然後呢?牧羊人殺害了你孩子們的父親,它會成為你孩子們新的仇人,你為你的家人們做了那麽多,難道就是為了讓他們繼承你的仇恨嗎?”


    零伊的話終於將阿克提尼點醒,也讓他意識到了自己犯下了多麽嚴重的錯誤,零伊看他清醒不少後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我們換個地方聊聊吧。”


    …………………………


    阿克提尼帶著零伊來到了離營地不遠處的一塊高地,這裏說話不會有人聽見,在這裏還可以看到日出。


    “零小姐,我向你們介紹自己的名字叫阿克提尼,但實際上阿克提尼並非我的本名,那其實是我們部族的名字。阿克提尼一族有個傳統,所有的男性在成年時都會獨自前往野外,去獵殺一隻強大的異獸並帶回它的異核以作為自己勇氣的證明。我遵照部族的傳統去了,但回來時等待我的,就是一場大火以及所有族人的屍體。”


    “而那個家夥,黑色的牧羊人,它就在那裏,踩在我母親的屍首之上!我沒法不去恨,你知道嗎?我沒法不去恨……”


    “這麽多循我忍辱負重,我也曾試過去重新生活。與家人們的相遇讓我再次有了家的實感,我幾乎一度要放下血仇,可與那家夥的再次相遇讓我意識到,我到底是阿克提尼的族人!我以我的血脈為豪,我體內流淌的血讓我無法放棄複仇!”


    篝火已滅,但阿克提尼的眼裏仍有火星,以仇恨作燃料,名為複仇的火焰永遠不會熄滅。可那火中摻有雜質,摻有一絲柔情,他現在也有了別的放不下的東西。


    “我知道城市的醫療技術高超,阿索那的病一直不見好轉,如果我找不到藥的話,你們一定有辦法可以救他。”


    “如果你們協助城市完成探索任務,那麽這種程度的請求自然可以輕鬆辦到。”


    “不,我想要向你們請求的,是更大的恩惠。我希望,我的妻子和孩子們能夠從此生活在移動城市。”


    這很難,城市已經很久沒有再接受外來流浪者的入駐了,這其中有很多考量,總之要讓外來流浪者登記入住城市絕非易事。零伊也清楚阿克提尼如此請求的原因,他放不下仇恨,也放不下家人,所以他要先給家人們一個可以安定生活的地方,然後才能再無牽掛地離開,可惜他並不知道,外來流浪者最多也隻能生活在城市的外圍,而城市外圍的生活恐怕也不比在這荒野上四處流浪好多少。


    “雅很聰明,她懂很多,也擅做巧活。阿納提雖然經常犯事,但也有小聰明,本心不壞,隻是缺人引導,阿提納有的是力氣,什麽樣的體力活他都能幹。我將所有的經驗和本領都教給了我的孩子們,即便以後我不在他們的身邊了,他們一定也能靠自己生活得很好!”


    “那紮克呢?”一句話,直接問到了阿克提尼的心坎上,也是他最放心不下的老夥計。


    “紮克…我會放它離開,它不屬於人類社會,它會去尋找它想要的生活,沒有什麽能夠限製它的自由,它會成為我們當中生活得最好的那個。”


    紮克不知何時醒了,它注意到零伊和阿克提尼都不在營地,於是抬頭望向了二人現在所處的高地。而阿克提尼此時也正低頭看著營地眾人的位置,兩個滄桑的靈魂隔空相望,卻又在同一時間將視線移向別處,因為,太陽升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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