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謝淩風又先後拜見了鎮長張延廷、人大主席江濤兩位領導。


    不管是級別,還是排序上,甚至年齡上,兩位同誌均是他的領導,親自上門拜訪也是禮節的需要。


    張鎮長也在縣城遇到過,江主席卻是新識,但兩位領導對謝淩風親自上門均非常高興,熱情的接待了他,分別做了一番熱烈的交流,彼此分享了各自對武義鎮開展工作的心得,讓他這個初來乍到者受益匪淺。


    謝淩風也向兩位領導匯報了接下來自己入手的切入口,兩人均表示讚同。


    彼此各自分管的領域並沒有重疊,更沒有什麽利益衝突,順水人情,兩人何樂而不為。


    下午,組織委員鍾鑫前來拜訪。


    鄉鎮黨委對副科級以上幹部雖然沒有人事任免權,但對鄉鎮普通的工作人員的任免、調配、獎懲等有決定性的權力,隻需要上報縣委組織部備案即可。


    和縣委的人事調整程序類似,組織委員也行使人選甄別、提議、建議權,由專職副書記審核,再報黨委書記,最後由鎮黨委會議研究決定。


    因此,組織委員前來拜見新任專職副書記,和之前謝淩風第一個拜見蔣書記,其實是異曲同工。


    鍾鑫過來其實也沒有什麽具體的事務匯報,就是主打一個態度,然後熟悉熟悉,拉近關係。


    之後,謝淩風將黨政辦主任吳波叫來。


    “吳主任,我要一些資料,你幫我準備一下。各鄉鎮、站所去年的黨建情況匯總表,黨員人數、年齡結構、文化程度、黨齡等等。”


    “好的,謝書記,我馬上拿來。不過......”吳主任前一句挺爽快,接著就遲疑起來。


    謝淩風看了對方一眼,並沒有說什麽。


    “謝書記,是這樣的,我們雖然有去年各村、站所的黨員情況統計,但並沒有這麽細......”


    “那有什麽拿什麽過來。”謝淩風雖然沒有批評他,但吳主任卻隱隱感覺到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撲麵而來。


    吳主任很快就將資料拿了過來。


    “準備一輛車子,明天我要下村調研。”謝淩風邊翻看手中的資料,邊吩咐道。


    “好的,謝書記。”


    第二天一大早,謝淩風就乘坐黨政辦提供的半新不舊的越野車,黨政辦一名科員的陪同下出發。


    吳主任要為蔣書記、張鎮長等各位領導服務,當然不可能親自陪同副書記下村,但他提議由為張鎮長服務的副主任陪同,張鎮長那裏他可以臨時頂替完全沒有問題,被謝淩風婉拒了,隻是說就一名熟悉各村子道路的工作人員就行。


    黨政辦除了吳主任這位主任,還有為鎮長、專職副書記服務的副主任,但隨著謝淩風的前任調離,那位副主任也被調到某站所做負責人去了,也就是說,謝淩風這裏暫時並沒有對口的副主任。


    “一朝天子一朝臣”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陪同下村的科員名叫魏鵬飛,吳主任在委派的時候就介紹了他的名字。其看起來有二三十歲的年紀,隻從麵相看比謝淩風要大好幾歲,也黑得多,但真實年齡卻不大好說。


    長期在鄉鎮工作,其中的艱辛不足為外人道也。


    果不其然,上車之後謝淩風詢問他的情況,魏鵬飛就拘謹的答道:“謝書記您好,我今年二十七歲,就是武義本地人。”


    看著麵前年紀輕輕的領導,魏鵬飛除了緊張,還有自慚。


    他是大專畢業考公分配到武義鎮黨政工作的,至今已經五年,卻仍然還隻是一個普通科員,而後座比自己還要小兩歲的領導,已經是副科級的鎮黨委副書記,距離正科級僅僅一步之遙,觸手可及。


    今天能陪同謝書記下村調研,大出他的預料。


    當吳主任給他說,讓他陪同謝書記下村時,他完全沒有想到。吳主任叮囑他道:“小魏,謝書記年紀雖然比你還小,但卻已經是黨委副書記了,就是鎮長也是觸手可及,我猜測他這次就是下來鍍金的。


    這麽多年你還在黨政辦廝混,你的能力是有的,但基層要想進步太難了,一個蘿卜一個坑,我也覺得挺可惜的。這次可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因此,魏鵬飛除了緊張之外,還有幾分火熱。


    謝書記的來曆他當然聽說過,可是縣委陳書記的秘書下放,其未來前途可期。


    誠如吳波所言,在體製內,越是向下沉,晉升越是艱難,尤其是鄉鎮。


    一個鄉鎮視轄區人口數確定編製,從十多二十個到四五十不等,其中鄉鎮領導就幾乎占掉一半以上,其餘大多數事業編和工勤編。


    就武義鎮而論,有三萬多戶籍人口,但行政編製僅有二十多人,可是包括站所的工作人員卻合計有八九十個,真可謂“僧多粥少”。


    魏鵬飛作為有正式編製的二十多之一,即使熬了這麽幾年,仍然還隻是一個科員,隻是待遇漲了一點。


    要是不能升職,至少也要混個站所的負責人,才有機會晉升副科級領導。但如果沒有關係,沒有領導支持,即使想擔任個站所負責人那也是奢望。


    隨後,謝淩風隨機問起幾個村子的情況,魏鵬飛竟然均能答上來,比吳主任還要清楚,讓他對這位科員刮目相看——並不是混辦公室的那種老油子啊。


    他這次調研的計劃是,利用一周的時間,花三天時間調研三個村子,去年黨建工作幹得最好的、最差的、一般的各一,最後兩天挑選兩個站所。


    “謝書記,要說對這些村子的了解,我們黨政辦我要是說第二,應該沒有人敢說他第一。”稍稍熟悉之後,魏鵬飛豪言道。


    “那還,你就介紹下玉皇、月亮、青龍這三個村子的黨建情況。”


    “好的,謝書記。玉皇的黨建工作曆年都是我們武義鎮開展得最好的......,


    月亮村這兩年的黨建工作在年底考評中均是墊底......,


    而青龍村卻一直是不溫不火......。”


    魏鵬飛於是洋洋灑灑的就講述了起來。


    司機叫馬雲,三十多歲,退伍軍人,除了最開始打過招呼之外,一路上並不多話。


    按照規定,鄉鎮黨委政府的領導並沒有配備專車的資格,當然也不能配備聯絡員(秘書)。


    但在實際工作中,“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書記和鎮長卻幾乎固定了兩台車,平時隻為他們兩位服務。


    至於其他領導,卻要共用其它車輛。


    秘書這塊也是如此。


    書記鎮長均有相對固定的黨政辦科員為其服務,就是事實上的“專職秘書”,這部分人員當然不可能是正式的行政編,領導還是要避嫌的,使用的均是非行政編人員。


    這也是一種“變相”的特權。


    要說上級不知道這些貓膩?那當然不可能,但往往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視而不見。


    下麵之人也有說辭啊,上麵不能“既讓馬兒跑,又讓馬兒不吃草”是吧?


    聯想到基層工作的困難,上麵也就默認了這個事實。


    確實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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