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認識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樣。”林窈窈話都沒講完,厲傾城打斷了她,“林窈窈,我相信你未來會走很遠,比所有女人都走得遠。”


    “我願意告訴你,也願意幫你,我唯一條件是:你將來做事業,一定要帶上我。”


    厲傾城的話,給林窈窈幹蒙了。


    一時竟沒反應過來,她到底是怎麽把話題繞到這個方向來的。


    林窈窈看著厲傾城,沉默。


    厲傾城迎著她的目光,臉上笑意收斂,神情逐漸嚴肅,“我做了三十多年的厲家千金,有營銷號寫我,說我本質上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啃老族。”


    “我,不喜歡。”


    “未來,我想換個活法。而你,林窈窈,你讓我看到了希望。”


    “我承認,之前我很不喜歡你,你好像什麽都知道,你好像……什麽都能做成。你明明什麽都不是,你沒有身份背景,你家世也不好,但你身上那股勁兒,我從來沒有在別人身上見到過。”


    厲傾城說出這樣一番話,是林窈窈沒想到的。


    她一直以為,厲傾城這種高高在上慣了,什麽都有什麽都不缺的千金小姐,一定是不屑於跟自己為伍的。萬萬沒想到……


    “你……羨慕我?”林窈窈問得小心翼翼。


    厲傾城怔了兩秒,笑道:“不是羨慕,是想成為你。”


    “你生命力頑強,又對一切拿得起放得下。非同一般的能屈能伸。”


    “你,林窈窈,你是個女人,但更多時候,你不像個女人。”


    ‘你不像個女人’,這話但凡是從其他人的嘴裏說出來,林窈窈肯定覺得對方是在罵她了,但偏偏,因為這話是厲傾城說的,所以林窈窈萬分篤定,這不是罵人,這是肯定,是稱讚。


    而這話落在林窈窈的耳朵裏,聽起來竟然還挺爽的。


    她勾起唇角,笑得很純粹。


    “不像個女人,那在你眼裏,我像個什麽人?狠人?”


    厲傾城沒有直接回答林窈窈的詢問,而是話音一轉,說起了林窈窈和蕭宿去酒店開房,以及林窈窈在墨爾本和奧恩·維斯的事兒。


    說完,厲傾城還特地做了個總結,“林窈窈,你有男人一樣的能力,你似乎總能輕而易舉,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中。”


    按理來說,厲傾城的這些話不算什麽好話。


    可說來也怪,林窈窈從她的字裏行間竟是聽不出半分惡意。


    似乎,仿佛,好像……這些話從厲傾城嘴裏說出來,竟成了好話。


    “厲傾城,你……”


    林窈窈剛說了四個字,厲傾城就打斷了她,字字鏗鏘有力,“林窈窈,我也想成為像你一樣的人。”


    “在你眼中,我是怎樣的人?”


    厲傾城沉思了好一陣,才試探性的問:“雌雄同體?百毒不侵?”


    林窈窈笑了。


    很張揚,很燦爛的笑。


    她忽然有些喜歡厲傾城了。


    這個比她大了十幾歲,跟她成長環境天壤之別的女人,似乎能直接透過現象看本質,看到她的內心……這是於翩翩、張子怡、季湘兒甚至跟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夏瓷都沒有看到的。


    以前總有人說,一個女人是否成功,是否有價值,在於她是不是能得到男人的肯定,得到社會的肯定。


    林窈窈沒死成,仿佛重新活了一遭後隻想說:作為一個女人,我是否成功,是否有價值,應該取決於我自己對自己的肯定。至於男人,社會,他們算什麽東西?憑什麽決定我是否成功,是否有價值?


    他們……本該沒有資格定義我。


    林窈窈眼眸微垂,幾秒沉吟後抬起來,和厲傾城的目光在空氣中相交匯,“在我看來,真正完整的女人,就該是雌雄同體的女人。”


    聞言,厲傾城眼底閃過驚訝。


    林窈窈伸出修長白皙的手到她麵前,“先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她這意思,是答應厲傾城了。


    厲傾城由衷歡喜,伸手和林窈窈的手相交握,“合作愉快,一定!”


    “還是喝一杯吧。”服務員為林窈窈送咖啡來的時候,她看著服務員,話卻是和厲傾城說的。


    厲傾城:“冰美式!”


    服務員應聲後離開,林窈窈目光又回到厲傾城臉上,“蘇家到底怎麽回事?”


    “蘇南兒生病了,她是蘇家的掌上明珠,寶貝得很。你的好朋友夏瓷跟她同父異母,不僅血型匹配,其他應該也是匹配的。現在病情可控,她隻是給蘇南兒輸點血,未來……”


    厲傾城欲言又止。


    但究竟是個什麽意思,懂得都懂。


    林窈窈端著咖啡杯的手力道加重,指關節都泛了白。


    厲傾城見狀,輕聲提醒她,“咖啡杯捏碎了,賠錢是小,傷了自己可劃不來。”


    林窈窈聞聲,回神,抿唇輕語,“我今天就要把人從蘇家的醫院帶走。”


    她說話的時候,目光很堅定。


    厲傾城眨了眨眼睛,“我不是說了嗎?如果是尋常時候,一切都好說。但蘇南兒現在生死攸關,他們不會賣我麵子的。”


    “但你也別擔心,你我既然是盟友,你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


    林窈窈輕輕點頭。


    厲傾城:“你住哪?”


    林窈窈黛眉微蹙,“嗯?”


    厲傾城翻了個白眼,“我問你住哪,你不告訴我,我接到人該送哪裏去?”


    “我還沒訂酒店。”林窈窈邊說,邊摸出手機打開軟件,“我現在訂。”


    厲傾城有很多朋友。


    但都是酒肉朋友,塑料姐妹情。


    像是林窈窈和夏瓷這樣的感情,她是沒有的。


    從來沒有過。


    她,真的很羨慕。


    看著林窈窈手忙腳亂打開軟件要訂酒店的樣子,厲傾城動了惻隱之心,她伸手拿走林窈窈的手機,語調不輕不重的說:“沒訂就不用訂了。”


    林窈窈被拿走手機,一臉懵。


    她抬眸看向厲傾城,就聽見了那句話。


    她剛想問為什麽,厲傾城又開口了,“住我的公寓,安全!”


    厲傾城的言下之意是:就算她把夏瓷接走,蘇家也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肯定會想方設法把人帶回去,為蘇南兒續命!


    林窈窈琢磨了兩秒,覺得厲傾城說得對,當即點頭如搗蒜,“厲傾城,我替阿瓷謝謝你。”


    …


    為了避嫌,林窈窈先去厲傾城的公寓等著。


    晚上八點左右,夏瓷被厲傾城送來了,狀態奇差。


    一見麵,林窈窈就心疼的哭了,一個勁兒的問夏瓷,“阿瓷,你疼不疼?”


    “他們這些畜生,怎麽能對你做這種事?”


    “阿瓷,你別怕,有我在,他們休想再傷害你。”


    “……”


    夏瓷看見林窈窈哭,根本忍不住。


    她抬起手,輕輕地為林窈窈擦眼淚,同時話音哽咽道:“我沒事。窈窈,你別哭了,我真的沒事,我隻是看起來氣色差。”


    看起來氣色差。


    聽聽。


    這是什麽話。


    林窈窈扶著夏瓷在沙發上坐下,努力調整好情緒後,才看向從進門就一直看著她們的厲傾城,“謝謝。”


    厲傾城:“我留了四個保鏢給你們,有問題給我打電話。”


    “你要走了?”林窈窈本來還想著請厲傾城吃個飯的。


    “嗯,我兒子在家等我。”


    這一夜,林窈窈失眠了。


    倒不是因為在陌生的地方,而是睡夢中的夏瓷不停地說夢話,不停的問為什麽,眼淚把枕頭都打濕了。


    夢中的她,一定很苦吧。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夢到蘇家的人了。


    聽夏瓷的外婆說,當初夏瓷媽媽回到村子裏生下夏瓷,就是因為她沒有爸爸。沒想到時隔多年,沒有爸爸的夏瓷不僅有了爸爸,還是龍城豪門蘇家的人。


    按照厲傾城所說,真相隻有一個:那就是蘇家早就知道夏瓷的存在了,也早就知道她和蘇南兒都是熊貓血……


    人心就和太陽一樣,不能直視!


    蘇家。


    蘇南兒。


    你們給我等著!


    翌日!


    天剛亮,一陣接著一陣急促的門鈴聲,毫無征兆的把林窈窈和夏瓷吵醒。


    夏瓷一臉茫然,問:“窈窈,誰來了?”


    這是厲傾城的公寓,一般人肯定不敢來找茬兒。除了視蘇南兒如命的蘇家……


    “應該是外賣,我出去看看。”


    林窈窈說完就走。


    看著她的背影,夏瓷心中狐疑:這可是龍城寸土寸金的頂級公寓,外賣根本不可能進來。除非……


    想到蘇家,夏瓷下意識掀開被子就下了床,卻因為身體太虛弱一下就跌倒在地毯上了。


    就在此時,林窈窈開了門,果然看到站在門口的蘇父蘇母。


    他們有備而來,張口就是:“把夏瓷交出來。”


    林窈窈冷冷看著他們,很不客氣的質問道:“你姓夏?還是你姓夏?想帶她走,你們也配?”


    “哪來的黃毛丫頭,敢管我蘇家的事兒。”蘇母憂心蘇南兒的安危,林窈窈阻撓,她上前揚起手就要打人。


    林窈窈又不是軟柿子,哪裏會坐以待斃,等著被打?


    她抬手握住蘇母的手,狠狠一甩。


    要不是蘇父眼疾手快,及時扶住她,高低要摔個狗啃泥不可。


    “夏瓷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你們敢找她的麻煩,那我就管定了。”說著,林窈窈目光落到蘇父臉上,“夏瓷爸媽早死了,你,哪來的回哪去。”


    蘇父因為林窈窈的話,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我是她的親生父親。我活得好好的,你敢咒我死?你知道我是誰嗎?你信不信我隻要動動手指頭,你就能在龍國混不下去?”


    “威脅我?”林窈窈滿眼嘲諷,“可惜,我不是嚇大的。至於讓我在龍國混不下去……你未免有些太自信了。”


    “同樣的話,我也轉送給你,你信不信隻要我想,你們蘇家都得從龍國消失?”


    林窈窈二十歲出頭的年紀,但她整個人狂妄、囂張、不可一世……


    蘇父威脅人慣了,還是頭一回被人威脅,還是被一個二十歲出頭的黃毛丫頭威脅,這對他來說,是一種巨大的恥辱!


    他,不允許這種恥辱存在!


    “很好,你惹怒了我。”蘇父伸出手指指著林窈窈的臉,惡狠狠道:“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來人,把她給我……”


    “住手。”蘇父吩咐手下的話都沒說完,屋內的夏瓷步伐虛浮走了過來,眼眶紅彤彤的看著林窈窈,話卻是對蘇父說的,“我不準你動她。”


    蘇父完全不在意夏瓷有多虛弱,他隻關心蘇南兒,所以夏瓷話剛說完他便厲聲道:“那就乖乖跟我回去,你妹妹需要你。”


    聽到‘妹妹’二字,夏瓷嘴唇都開始哆嗦,接著,她幾乎是從牙齒縫裏擠出來的一句話,“我媽就生了我一個,我沒有妹妹。”


    蘇父是完全不想提及夏瓷的媽媽。


    他冷冷地睨著她,說道:“要麽你回去,要麽她消失,你自己選。”


    夏瓷攥緊了手心,再開口的話音顫抖的厲害,“是不是隻要我跟你們回去,你就不會傷害她?”


    蘇父沒來及開口,蘇母搶先道:“當然。隻要你聽話,我保證她會沒事。”


    夏瓷抿唇,“好”字都要脫口而出了,林窈窈將她拉到身後,“她一個都不選。現在,該做選擇的是你們。”


    “要麽,把蘇家的財產都給夏瓷,你們滾!要麽,整個蘇家都從龍國消失。”


    蘇家雖然比不得龍國那些傳承千年的世家,但好歹也是龍國排名前五十的大家族,別說林窈窈這麽一個黃毛丫頭,就算是厲家,也不敢放話說要他們蘇家消失。


    林窈窈的話落在蘇父蘇母耳中,完全是個笑話。


    蘇母:“老蘇,這小賤人是不是沒睡醒啊?聽聽她在說什麽?哈哈哈,這簡直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大的笑話了。”


    “蚍蜉撼樹。可笑。”蘇父一臉嫌棄的看著夏瓷,斥責她道:“你交的都是什麽朋友,她是剛從精神病院裏逃出來嗎?什麽話都不敢說,也不怕閃了舌頭。”


    夏瓷知道林窈窈繼承了慕容家的一切,但她更知道,慕容家很多年前就沒落了,雖然有點錢,但絕對沒有辦法跟蘇家抗衡。


    這也是她為什麽在蘇家找上她,逼著她給蘇南兒獻血、甚至可能還要捐獻器官後,一直沒有跟林窈窈說的原因。


    她夏瓷不怕死,但她怕因為自己的事兒,連累了林窈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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