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飯阿姨的指導兼幫助下,顧章給楚冰凝做了一碗雞蛋麵。


    “慢點吃。”


    拿起筷子,楚冰凝像品嚐山珍海味一樣吃著麵。


    “我覺得我們之間有些事要說清楚。”


    楚冰凝停下吃飯的動作,靜靜的看著顧章。


    “你是我的妻子,你愛我,我也愛你。我們雙方最低的限度,就是保證自己對愛情的忠貞。我向你保證,我不會汙染愛情。所以,以後遇見一些事情,我希望你別太敏感。”


    “那你和別的女孩曖昧,我也不可以敏感嗎?”


    “我要是和別的女孩曖昧,那就是我的錯!你砍下我的弟弟都不為過,可前提是我真的做了。”


    楚冰凝咬著嘴唇,目光直盯著顧章的眼睛。


    沒有欺騙,隻有真誠。


    “今天的事情,是我敏感了。”


    低下頭,楚冰凝繼續吃著麵條。


    顧章坐在她身邊。


    自己這個妻子,占有欲很強又很敏感。


    一旦她發現自己哪裏不好,又會立馬否定自己。


    偶爾十分精明,像個小魔女。


    偶爾十分單純,像個小笨蛋。


    內在脾氣十分倔,認定的底線誰一踩就發飆。


    “你老是看著我幹嘛?”


    “因為我愛你。”


    楚冰凝一臉得意,“那你多看點。”


    獨自一人走在帝都的街道上,司徒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雖然她自由的基礎,是司徒家強悍的物資保障。


    回想起自己以前獨自走在魔都的街頭,這兩個地方都沒什麽顯著的差距。


    遠處的橋頭上,圍著一群人。


    好奇心促使司徒琪也往那裏走去。


    擠進人群,司徒琪看見一位身穿老式黑棉襖的羊胡子大爺正坐在凳子上。


    “諸位,今日陽某讀《君向瀟湘我向秦》。”


    說著,他翻開手裏破舊的一本古書。


    “他這是幹嘛的?”


    司徒琪笑聲詢問身邊的老太太。


    “你沒看見?讀書的。”


    老太太低聲回複。


    “讀書?為什麽讀書要這麽多人圍著聽,大家不會自己讀嗎?”


    “他讀的是孤本,我們這些人都愛聽這樣的孤本書。也能打發一下時間,小姑娘感興趣也可以聽一下。”


    這又是一個魔都沒有的奇觀。


    司徒琪靜下心來,細細聽著那羊胡子老頭讀書。


    羊胡子老頭用他那獨特的嗓音,以極具感染力的語氣讀著手中的古書。


    暮春,長安城外灞橋之側,垂柳嫋嫋,若挽離人。


    霍澤與楊采薇餞別於斯。


    霍澤者,本落魄書生,緣家族之變,困於長安閭巷。


    幸得采薇父女周濟,乃安於斯,得專意典籍,以謀仕進。


    采薇,大家閨秀也,色豔才高。


    二人常於庭除,對月聯吟,情漸篤而不自知。


    然霍澤功名未立,以世重閥閱,未敢及於私情。


    是時,霍澤決往瀟湘,投舊友,冀於仕途有所成。


    采薇憂然曰:“君赴瀟湘,途遙路險,善自珍重。”


    言訖,目含憂悒,絞帕於手,幾近毀裂。


    霍澤愴然,強顏曰:“蒙姑娘與尊翁恩遇,霍澤鏤心刻骨,必當功成而返,以酬大德。”


    采薇搖首,微歎:“功名利祿,譬如朝露。此行睽違,山川修遠,未知重逢何期。”語竟,淚下沾襟。


    霍澤惻然,顧他處,不忍睹其悲戚之容,曰:“姑娘勿過傷懷,世情聚散,皆有定數。你我情牽,後會可期。”


    俄而,舟子催發。


    霍澤受采薇所遺包袱,中有幹糧、盤纏,及繡帕一方,帕繡“君向瀟湘我向秦”,離思盡蘊其中。


    霍澤徐步登舟,舟子舉篙,離岸漸遠。


    霍澤立舟首,凝睇岸邊倩影,至渺然不見,淚始潸然如雨下。


    采薇獨守灞橋,任春風拂亂雲發,閉目默禱:“君向瀟湘我向秦,願君康泰,勿負相思。”


    嗣後,霍澤於瀟湘間,仕途蹇滯,屢試屢躓。


    采薇於長安,日倚庭軒,矚望天際,冀遠方音信。


    歲月如流,唯灞橋之別,相思之意,永著於史,弗可磨滅。


    微風吹拂青絲,司徒琪默然站立良久。


    人生最可恨,莫過於事與願違,情非所願。


    將身子依靠在欄杆上,周圍那些聽書人已經離去。


    羊胡子老頭也不見了蹤影,隻留下司徒琪一人獨自在這裏感傷。


    她喜歡過一個人,可那個人卻隻喜歡自己的身份與家族。


    在哥哥的手段下,他暴露了。


    那一刻,真心換來的腐臭讓司徒琪極為窒息。


    “揚子江頭楊柳春,楊花愁殺渡江人。數聲風笛離亭晚,君向瀟湘我向秦。”


    司徒琪喃喃道。


    天色漸晚,如輕紗般溫柔地籠罩著靜謐的庭院。


    後院的屋簷下,顧炳正逗弄著楚冰凝帶來的一隻小貓。


    顧章帶著妻子來看望爺爺,他本以為會遇見顧玥,可除了顧炳,這裏沒有其他顧家人。


    顧章身姿挺拔卻透著一絲疲憊,靜靜地坐在那古舊而典雅的亭子裏,亭子的飛簷翹角在朦朧的天色下仿若欲飛之鳥。


    他的懷中,緊緊抱著楚冰凝。


    躺在顧章懷裏的楚冰凝雙眼緊閉,一頭烏發如瀑般散落在顧章的臂彎。


    顧章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楚冰凝的臉上,眼神裏滿是疼惜與憂慮,眉頭微微皺起,仿佛在思考著什麽。


    他輕輕摟著她,手臂微微用力,似是想將自己的溫暖傳遞給她,又怕弄疼了她。


    此時,周圍唯有微風輕輕拂過,吹動亭邊的花草,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似在低訴著這靜謐時刻的溫柔與不安。


    顧炳時不時會抬頭往亭子那裏看一眼,而後又繼續低頭看貓。


    爺孫二人之間沒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談,顧章也隻是來爺爺這裏坐一坐。


    “你好像在期待什麽,又有些失望。”


    睜開眼睛,楚冰凝從顧章要來爺爺這裏,就已經發現丈夫的不對勁。


    顧章釋然一笑,“我就知道瞞不過你,不過我還是要瞞,因為我不能告訴你。”


    楚冰凝往顧炳那裏看了一眼,“是因為爺爺嗎?”


    “對。”


    “那我也懶得問。”


    身後,顧炳高聲喊道:“你們在我這裏吃飯嗎?”


    “吃不吃?”


    顧章低頭詢問妻子。


    “吃唄,都沒在你爺爺這裏吃過飯。”


    得到妻子同意,顧章扭頭對爺爺說:“我們在這裏吃。”


    在沒有什麽重要事情的影響下,顧炳其實還蠻像一個平凡的農家小老頭。


    控製自己的欲望,這是做任何事的基本信條。無論是情欲、財欲,還是權欲等一切的欲望。


    這是顧炳常對顧章說的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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