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項和小金之所以對抓特務樂觀,還得從漢達縣的人口構成說起。


    北大荒名字帶個荒,像項家這樣的原住民少之又少。


    四十年代末期施行墾殖政策,首先是民墾,有好多關外人遷移到這裏開荒,紅旗大隊的趙姓人多,就是因為他們整個家族一起從關內搬來。


    五十年代實行軍墾,數十萬的轉業軍人來到這片肥沃的荒原安家落戶,六十年代又來了幾十萬的知青,人數看似很多,分布在廣闊的5.5萬平方公裏的黑土地上,每個農業種植縣的人口都十分有限。


    在這有限的人口中尋找少數民族,難度會小很多。


    站官城日報上有關漢達少數民族的介紹,項海瀾記得很清楚,人數最多的是滿族,這些年逐漸漢化,滿語也快消失了。


    第二名是赫哲族,背倚烏蘇裏江,世代打漁為生。


    第三名是俄羅斯族,一條大江之隔,百年前就有鄰國人跨江而來,住在漢達北側的幾個村屯,漸漸漢化,跟紅旗大隊一樣,以種地為主。


    逛百貨大樓偶爾能看到俄羅斯族,頂著一張外國人的臉,說話滿口大碴子味,有一種反差萌,看一次讓人笑一次。


    剩下的少數民族,人口能數得過來,譬如朝鮮族,黑省的朝鮮族人口不像吉省按百萬計,而且都集中在跟站官城相鄰的兩個城市。


    漢達縣朝鮮族很少,這也是那麽明顯的朝鮮族手鼓三色團花圖案,竟沒有幾個人認出來的原因。


    金熠把自行車踩出風火輪的速度,項海瀾坐在車後座用圍巾擋住臉,小嘴緊著叭叭。


    “能被珍惜地保存下來的物件,一定是小時候玩過的。咱們還按照先前的假定,特務是跟病毒研究所有關聯的兩個人結合後生下來的。


    先不管花被麵,那東西太久遠,民族玩具應該跟他父母的身份有關。


    戰爭期間女研究員本來就少,再找個朝鮮男人生孩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朝鮮人當時在抗聯十分活躍,自願跨過邊境參戰,日朝兩方是死對頭,日本女研究員被下了美男計,生了個孩子,你覺得可能性大嗎?”


    書到用時方恨少,雖然這是個平行世界,但如果自己穿越前多了解那個研究所的曆史,肯定會對找出特務有幫助,可惜沒有如果。


    小金邊騎車邊給了簡短回應,“不大。”


    小項接著分析,“那就把父母的身份對調一下,男的是研究員,朝鮮女方使了美人計,不對……如果搞這個,女的不應該生下孩子吧?”


    女革命義士愛上搞人體實驗的惡魔,甘願為他生子,光想想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女的有可能是實驗對象。”小金提了一句醒。


    “有道理。”


    鬼子的研究所惡貫滿盈,他們找來做活體實驗的雖然多是東北本地受害者,為了實驗樣本的多樣性,還有蒙,俄和朝鮮人,這個項海瀾穿越前記得在報道裏看過。


    10年日本正式吞並了朝鮮半島,對其為所欲為,抓些人做實驗又不是做不到,當然也不排除是生活在邊境地區的朝鮮族人。


    如果這個猜測作準,朝鮮人在漢達縣沒有那麽多的情況下,煤礦還剩下那800個排查對象,一下就會縮減到10個以下,甚至更少。


    運氣好的話,不用等到明天就能知道特務是誰。


    周旋了幾個月,終於要揭開謎底了,項海瀾控製不住內心的激動,雖然心悸的毛病已經消失,她始終認為這就是自己的穿越使命。


    完成使命,很有成就感呢。


    金熠內心也難掩平靜,他更多的是興奮,有種棋逢對手,高手過招的興奮。


    興奮驅動腎上腺激素飆升,小金騎出最快速度,兩人趕到藍甸派出所還沒到12點。


    沒法直接去煤礦,人家是部屬企業,牛著呢,直接喊話保衛科長出來接人,估計會被看大門的轟出去。還得先找孫大爺。


    孫大爺的派出所是六間起脊房,上麵隻有一塊牌子,連個院牆都沒有。


    大狼狗在房子東側狗窩裏兢兢業業地守門,這狗通人性,沒事不亂吼,一起進過山留下的情誼,見到兩人,金虎歡快地搖起尾巴。


    推開門,隻有一個製服下套著棉襖的民警坐在爐子邊烤火。


    “孫所長在嗎?我是他侄女,找他有事。”項海瀾說明來意。


    民警詫異道:“我們所長雖然認真負責,可一周也上不了七天班,小同誌你找人不看時間嗎?今兒個禮拜天,我是來值班的。”


    話咋那多呢?直接告訴我孫大爺休息不就完了,項海瀾腹誹。紅旗大隊在休一場為期五個月的大假,項海瀾也跟著忘了禮拜天的意義。


    休假應該在家,兩人出了派出所,去孫大爺家。


    他家特別好認,出門往東邊瞅,能看到一個高高的紅磚水塔,那是日本人侵略時留下的,同時留下來的還有當年在煤礦做管理工作的侵略者的住宅。


    孫大爺家就在第一排,把頭的四間房。


    平時沒注意,漢達縣到處都有侵略者留下的印記,如今他們的餘孽還在這片土地興風作浪,想想就來氣。


    孫大爺不在家,隻有他老婆在。大娘跟他是本家,也姓孫,是漢達煤礦財務科出納。項海瀾和小金辦婚禮時,她來家裏喝過喜酒。


    “大娘,我大爺呢?”


    坐在炕上織毛衣的孫香給倆孩子一人塞了一把瓜子,“早晨起來剛炒的,香著呢。你咋那稀罕你大爺?好不容易來趟大娘家,咱娘仨不能好好嘮嘮,找那死東西幹啥?”


    唉呀媽呀,急死我了。


    項海瀾把瓜子揣兜裏,“大娘,回頭有時間,你想嘮多久,咱就嘮多久。我今天找孫大爺有急事,十萬火急的大事。”


    孫香嗔怪,“火都燒到屁股啦,咋還十萬火急上了?你大爺去趕禮了,今天俺們煤礦保衛科長閨女定親。”


    金熠想起陳正道的嘲諷,吳呈攀上了煤礦保衛科長的千金,被安排進去開鏟車。


    “女婿叫吳呈?”他開口問。


    孫香點頭,“嗯呐,一開始魏大明安排這小子進來當臨時工開鏟車,俺們單位人可沒少說閑話,煤礦是那麽好進的嗎?還是個成分有問題的。誰讓鏟車組有人得了急病,現培訓又來不及,隻能將就了。


    沒想到這小子幹得挺好,又會來事,聽說再考察半年就能轉正,魏大名等不及了,這麽好的小夥子有的是人眼氣,得趕緊訂婚,把人拿下。”


    項海瀾暗呼孽緣,幹點事總能碰到吳呈。


    “大娘,你能帶我們進去找孫大爺嗎?”孫大爺喝酒磨嘰,項海瀾等不及,想去喜宴上堵人。


    “你真就那麽急?”


    “比真金還真。”


    孫香收起手裏的毛衣針,起身下了地,“魏大明嘚瑟,訂婚還要擺酒席,多花的禮錢,大娘帶你們吃回來。”


    “大娘不愧是出納,就是會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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