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離去,小郡主定了定神才慢慢起來,出得門,隨著管事公公去慈念堂。慈念堂位於宮中東北一側,供奉皇家牌位的地方。公公推開門,裏麵雖有長明燈,但還是覺得寒意襲人。


    公公命人在案台上擺上筆墨紙張經書說:“郡主就在這裏抄吧。”小郡主行禮,坐在位置上,開始磨墨。人氣少,室內陰冷,好久才磨出墨汁,小郡主定下心神,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她倒是想起她娘親,在宮內生活時,稍不留神,是不是也被罰於這裏?


    念奴本是在禦花園等侯郡主,管事公公過來,才得知郡主去了抄經,心下一驚,念奴隨郡主長大,也是見過場麵的人,忙行禮致謝,掏出銀袋塞到公公手裏低聲說:“謝公公關照。”捧上琴,出得宮門,忙告知在等候的三公子。三公子也是一驚,知道這不尋常,立刻上馬回侯府報信。


    小郡主進宮時,已是下朝,王爺父子均有外出公務,不在宮中,也不在王府中。得知報信時已是下午。兩父子到府,王爺擺擺手,兩父子入得書房才說話。


    王爺說:“聖上問話棠兒,多半是丫頭難為了。”王爺早猜出問話會是什麽,但六王府此刻進宮求情,也隻是送給聖上一個問話的機會,聖上或許等的就是此刻。


    王爺沉吟,對小王爺說:“棠兒不是無腦孟浪的人,她能對付現在的情況。”小王爺也明白當中微妙,穩聲說:“孩兒以定親身份去求見太後,是名正言順的。若聖上問話,父王不在,孩兒也能斡旋。”


    王爺點頭,小王爺明白,行禮出去。王爺隨便揮毫寫信,其中一封送往侯府。此時侯爺也得知小郡主留於宮中,正與二爺三爺碰頭。侯爺看完王府的信,穩聲說:“棠兒能麵對。”二爺三爺說:“宮內有熟人,該要打點下。”侯爺點頭,三爺忙下去。


    多種跡象,王侯兩府聯親之事恐怕多有阻礙,這才是侯爺擔心之處。六王府得贏山寶藏,又得寧氏版圖,豈是聖上願意看到的局麵。隻不過如今,怕是已走到明麵。


    慈念堂內,小郡主專心抄經,雖是冷,卻又腦海一片澄明,心中反而安定。生於帝王之家,縱使她聰慧過人,也總不會令所有人滿意。她既已明白這一點,反而該耐下性子,看各方人馬該如何登台唱戲。


    中午未有人送午膳,念奴進不來了,她專注抄經,也並不覺得餓。下午時一本經書已抄得大半。忽然隻聽到安靜的院中傳來腳步聲,然後有人步入慈念堂。


    來人一身妃嬪打扮,聖上的三宮六院,小郡主豈能認得全,但從服飾頭冠可看出位份,小郡主忙起身行禮:“寧海棠給貴人請安。”


    此刻來人,令人心中疑惑,這名貴人看了她一眼,揚手喚侍女送上食盒說:“郡主不必多禮。”


    小郡主再次行禮說:“臣女眼拙,未認出貴人是何位?”貴人一笑,說:“郡主快吃點東西吧。”不多說一言,轉身就離開。侍女不僅放下食盒,還有火盤及手爐。小郡主打開食盒,看出是宮內的吃食,掏出銀針一試,然後隨意吃了些。已近傍晚,午飯未吃到底是餓了。


    過一會,有侍女來收了食盒,天色已暗,又點多了幾盞燈,她依然隻趴著仔細抄經,一個呆在供奉眾多牌位的慈念堂,她倒是不害怕,有了火盤,也暖和多了。


    下午時分,小王爺已進宮求見太後,隨後侯爺也到了,太後隻得宣兩人,侯爺稟:“不敢叨擾聖上太後,小女犯錯,臣願一同受罰。”小王爺稟:“棠兒是臣未過門的王妃,侯爺是臣泰山大人,臣也願一同受罰。”


    太後聽罷,緩聲說:“棠兒還小,多個人疼她總不是壞事,契丹王的心意,不知侯爺意下如何?“


    侯爺臉色一變,未料到太後也如此明了,隻得稟:“臣不能作棠兒的主,求太後責罰微臣。”


    太後麵無表情說:“侯爺先跪安吧,衰家會令人照看。”又對小王爺說:“棠兒,首先是皇家人。自家舅舅與她多親近指點,小六王爺無需太緊張。”


    太後果然老道,不過兩句,處處彰顯皇家威嚴,倒令兩人無法再說更多,此次入宮,兩府皆有心理準備,即便不能做任何,必也有態度,侯爺緩聲說:“不敢打擾太後,臣就在宮門等。”


    兩人再次拜別,無法見到小郡主,急不得,太後剛才直言,又何嚐不是一種脅迫,皇家無情,即便是親生孫女,亦是棋局中一顆棋子。


    小郡主抄了一晚,臨近天亮,厚厚一本《華嚴經》才抄完,她起來伸個懶腰,在牌位前再跪拜一次,然後給堂內長明燈續上燈油,又坐下,困意才襲來,趴在桌子上昏昏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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