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一時鴉雀無聲,眾臣噤若寒蟬。


    “把逆賊焦芳父子、劉文泰押上來!”


    錦衣衛指揮使牟斌出列道一聲遵旨,親自去提人了……


    很快,焦家父子被押上了大殿……


    焦芳萬萬沒想到,他那樣高明的手段,人人隻會認為這是瘟疫,畢竟瘟疫死人,也完全就是這個死法……竟然被張鎮識破了,甚至張鎮真的已經中毒的情況的情況下,他治好了自己,治好了大部分染病者!


    這犯規啊,沒天理啊!


    焦芳就算身陷詔獄,也始終認為自己的謀劃是天衣無縫的,之所以不成,是天不助己!


    皇帝看見焦芳,氣得雙手發抖,努力克製自己,最終還是忍不住爆發了!


    “匹夫,安敢毀我梁柱!”


    說話的同時,一個硯台脫手而出,本來是朝著焦芳丟的,卻偏了方向,哢嘰一聲,砸在焦黃中的腦門上!


    焦黃中猛哼一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頭上的血汩汩冒出!


    焦芳和劉文泰嚇得抖如篩糠,一股刺鼻的尿騷味傳來!


    天子一怒,滿朝驚懼,恐懼這種東西像是有了實體一樣,會四處蔓延,形成巨大的威壓!


    哪怕是焦芳,膽大包天,一生作惡,哪怕這一回明知是死,進詔獄這個恐怖如閻羅地獄的所在,他也並沒有怎麽怕。


    他這一生弄死的人,也不在少數。


    雖然沒有人想落個最終悲慘的下場,但如果這一天突然降臨了,焦芳也有心理準備,畢竟沒有永占便宜不吃虧的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焦芳知道,這隻是時間問題,哪怕他這一代能安然老死,下一代、下下一代手裏,終會以血還血……


    隻是沒想到,這一切很快就報到自己這一代了……哪怕自己傾盡一切,甚至連正妻都獻出去讓人家玩,不擇手段爬向了高位,還是沒什麽用……


    計謀不成,死則死耳……


    詔獄他不怕,可是突然,天子一怒,傳來的威壓,還是讓他不由打個冷戰,尿了!


    看樣子,自己本質上就是個慫人,再怎麽心裏安慰,都沒有什麽卵用,身體是誠實的,它已經尿了,完全出賣了自己……


    皇帝目眥欲裂,恨不得拔刀將這幾個逆賊就地剁了,看得出來的,他在用盡全力克製著自己……


    皇帝已經克製大半輩子了,他的克製能力一直都很好,所以得了個仁厚的名聲!


    可如今他真的有些克製不住了!


    老子兩口子是怎麽待張鎮的,你丫的難道眼瞎嗎?你謀害張鎮,這跟謀害朱厚照,謀害自己有什麽區別?


    “萬歲!龍體要緊,犯不上跟這幾個雜碎動怒,這等畜生,已經不再是人了!就當忠義伯被毒蛇、被惡狗咬了一口,打死就是了!萬歲,萬萬不可因此怒而傷身……”劉健覺得自己作為首輔,這時候必須要站出來了……


    否則,場麵還會尷尬下去,總不能讓皇帝真的拔劍砍人吧!


    “豎子,差點毀了大明!”


    “是啊,現在忠義伯打開的局麵,是千百年來,想都不敢想的……長城修倒了強秦,運河開倒了大隋……可這兩樣,哪一樣不是利在千秋的工程啊!


    如今忠義伯在京的工程且不說,前些日子,老臣帶一種官吏,去黃河大堤和運河開挖工地看了一下,黃河大堤的加固,水流的疏導,工程量之巨,完全顛覆了老臣的認知,動用人力之多,不亞於重修萬裏長城啊!運河深挖拓寬,不亞於重挖運河啊!


    而動用數百萬民夫,皆吃得飽,穿得暖,還有工錢拿,萬眾俱歡顏,根本無人抱怨……


    老夫深入勞工詢問得知,這些百姓原本靠種地生存,很多都是佃戶,一年所得,五成以上交了租子,兩成交了皇糧,剩餘不到三成才落到自己嘴裏,一年有四個月靠吃糠咽菜度日,稍遇災年,就有舉家餓死的危險……


    自從工程開始,一個壯勞力上工,免費敞開肚皮吃飽喝足,每日得銀半錢,一月可得銀一兩半,可買米二石,或粗糧三石,或紅薯幹四石,或鮮薯八石!


    一個人一年吃百米三十斤,加粗糧五十斤,加紅薯幹百五十斤,加鮮紅薯二石,混合著做飯,足以吃的飽飽的!


    上工的人喜笑顏開,興高采烈地對臣說,自己年入銀子十八兩,三兩上稅,十五兩足以養活一家全部人口,還能剩餘幾兩銀子,扯布做新衣……


    家裏的老弱婦孺,到工地上漿洗衣物、搬磚運石,都能混口飯吃,每月也有半兩銀子的收入!


    這樣算下來,一家人每年還能有十數兩的盈餘啊!


    這根本不想秦、隋時候,刀劍棍棒皮鞭下出死力,完全沒有報酬的徭役!


    而且,這於士紳地主,也有好處,地裏不用精耕細作,不挑地而且十分高產的紅薯、土豆等作物,現在不僅養豬牟利,而且完全不用擔心穀賤傷農,糧食有人買,工地吃糧有巨大的消耗,民人也買糧存糧……


    當然,士紳地主也被迫做出了改變,極大地降低了租子,甚至開始雇傭人耕種、紡織,江南一帶出現了大量的棉紡、絲綢作坊,工人的工錢雖然比工地上低,卻也能管吃住每月半兩了!


    甚至雇傭人養豬,每月也有一兩的報酬……


    整體上,一切都向好了……


    真不敢想象,以前每每大興土木,我等總會冒出一個詞:勞民傷財!


    可現在看來,忠義伯張鎮的主持下,如此巨大的大興土木,卻完全是利國利民,人人皆大歡喜的事啊!


    忠義伯,真治世能臣也!”


    不得不說,劉健這時候把自己巡查一圈的報告說出來,極大地撫慰了皇帝受傷的心!


    “多好啊……這樣的治世能臣,差點就被這幾個跳梁小醜害了!朕焉能不怒!


    要是鎮兒真有什麽不測,就算把這三個小醜千刀萬剮,大明該何去何存啊!


    想想真的令朕一身一身的出冷汗啊!”


    皇帝說的是實話,當他得到張鎮不顧一切闖入瘟疫區(當時認為是瘟疫),皇帝差點都暈過去!


    後來聽說竟然是下毒,而且張鎮不幸中毒,雖然張鎮服了自己的藥,並無大礙,但皇帝立刻暴怒,抽出寶劍就想殺人……


    最後得知是焦家父子,皇帝就要親自帶兵上門去抓人,幸而被皇後和王嶽死死拉住了!雖然,皇後也氣得鳳體發抖……


    現在,經過劉健這一頓話的撫慰,皇帝雖然還生氣,但總算慢慢止住了怒氣……


    這時候,大殿外太監的尖銳嗓音來一句:“忠義伯張鎮到!”


    “宣鎮兒上殿吧!”


    不一會兒,走進來一個笑嘻嘻的年輕人,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


    皇帝本想好了一大串安慰張鎮的話,看到這張臉,不由得哭笑不得……


    “臣張鎮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小子,簡直胡鬧!


    你竟敢抗旨!?”


    “萬歲,臣要是真遵旨遁入基地,這時候京師不知道要被焦芳攪成什麽樣子呢!”


    “那也比你以身犯險來的好一點!萬一你有個閃失,該如何是好啊!?”皇帝本想說,就算京師整個完了,也可重頭來過,你沒了,大明該怎麽玩啊……不過這話還是咽下去了,說出來太傷人了,畢竟滿朝文武也要麵子的!


    張鎮也能感受到皇帝深深的愛護之情,隻好道:“萬歲,當時臣進入工地,也是有一定把握的!畢竟工地上執行嚴格的衛生製度,京師就算爆發瘟疫,也不可能現在臣的工地上爆發!


    畢竟,大多數病從口入,瘟疫起於髒亂差,工地上一直都在整治髒亂差,工人喝開水、吃熟食、定期以酒精消毒這些事兒,做的很細致……


    所以,臣當時就覺得事情很蹊蹺,肯定有貓膩,這才進去查查的……”


    “就算如此,你為何要自作主張,將那數十個逆賊免罪了呢?膽敢對抗天兵,實屬大逆不道啊!”


    “萬歲愛民,這一點臣是深知的!當時那些人的父母妻兒在焦黃中手裏,他們為人子、人夫、人父,別無選擇啊!


    他們不過是小民,給十個膽子都不敢謀逆,萬歲仁厚,定不忍這數十家,大大小小幾百口人以後以淚洗麵、孤苦無依吧?”


    皇帝深吸一口氣:“也罷!真要是在當場,確實不忍……算了……這事兒就這樣吧!


    一切都怪朕啊!


    朕竟然把這樣的豺狼養了幾十年,竟然讓其身居天官侍郎的高位!你們天天都說朕聖明,朕這是瞎到了什麽程度,才讓這樣蛇蠍心腸的狗賊得以身居高位啊!


    朕對不住你啊,差點釀成大禍……”


    皇帝這麽一說,朝堂上的老臣就開始呼呼啦啦跪了一地,都開始請罪,也推卸責任,畢竟焦芳能走到今天,他們誰還沒點責任啊……


    於是,焦芳過去那點破事,全都被言官抖了出來,什麽完全沒有倫理的豬狗,送其妻與人淫樂,謀求官位,身居高位後,與其子共用一女;什麽威脅同僚上官,揚言刺殺;什麽縱容其子,豢養惡奴,強搶民女;什麽結交江湖敗類,豢養雞鳴狗盜之輩,謀害同僚……


    不知道焦芳的人,包括皇帝在內,都張大了嘴,握了棵草,這真是個奇人啊……


    焦芳的一切自己覺得是秘密,原來別人都清清楚楚啊……原來沒人敢說,現在成了落水狗,誰都想踩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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