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呦——”


    “美人兒!你怎麽了!”


    蕭太子本來還魂不守舍的,陡然看到夏書音撲了個空,整個人栽進雪地裏,摔得狼狽極了,這還了得?


    蕭太子一個箭步衝上去,將女人抱起來。


    他以為他的小美人兒至少會看他一眼,誰料她推開自己,滿臉委屈地站起來,又圍到了那個什麽三皇子的跟前。


    “阿衡,你怎麽不接住我?為什麽要躲開!”


    裴衡已經抬腳朝裏走,根本不搭理她。


    蕭太子一個閃身,堵在他麵前。


    “我說,這位三皇子,你也太沒風度了吧?美人兒都這樣低姿態了,你傲氣什麽?”


    夏書音終於願意正眼看他了,突然想起了兩人的身份差別,也終於止住了腳步,不再繼續跟著。


    她差點忘了,方才她就已經決定好了,非要跟一個人走的話,當然是選擇養尊處優炙手可熱的太子,而非爹不疼娘不愛的三皇子。


    大概是習慣使然,讓她差點分不清主次。


    她轉身,朝蕭太子歉疚一笑。


    “這是我的朋友,從小一起長大,因此交遊起來不拘禮節些。”


    蕭太子半信半疑,對探究裴衡此人的興趣大於探究二人關係的興趣,因此有些不依不饒地問:


    “朋友?從小長大?他可是東離人,莫非……他是質子?”


    夏書音點頭,“他是東離文乾國三皇子,裴衡。”


    蕭太子興趣更濃了。


    “那本太子倒要會會這個質子,素聞東離裴氏驍勇善戰,多智近妖,說不定是未來的五洲霸主,本太子還真不信,就這幫子淺瞳異類,還真能攪得五洲天翻地覆?”


    門口的東離將士都在豎著耳朵聽蕭太子說話,前麵幾句倒是聽著挺順耳,可是越往後聽,越叫人窩火。


    什麽叫淺瞳異類?!


    他們的琥珀色瞳仁可是頂級血脈的象征!


    在東離,瞳色越淺,身份越尊貴,純正皇室血脈生養出來的後代,個個都是漂亮的淺琥珀色瞳仁,在太陽底下看,像鍍了一層金粉。


    這該死的西陵土賊,也不看看自己凹眼眶厚嘴唇,長得跟鴕鳥似的!


    夏書音見那太子要跟進去,也有心想試試這兩人究竟誰更厲害,判斷一下自己究竟有沒有選錯人。


    所以她笑眯眯地朝門口守衛指了指裴衡已經進去的背影,“你們看到了,我同阿衡真的是朋友,這位蕭太子也的確已經停戰,現在是大成的客人,我陪客人逛逛太醫院,沒問題吧?”


    守衛們猶猶豫豫,想到方才三皇子並沒有明確阻攔之意,隻能不幹不脆地放行。


    裴衡進到院子裏,和夏詩筠擦肩而過,腳步未停,隻是略一點頭。


    夏詩筠不想再次和夏書音打照麵,不由自主地反而跟在了裴衡身後,重新朝太醫甲館走去。


    “阿音!是衡公子!”宋清柔高興地起身,讓開了床榻一側的位子。


    魏福音坐在床榻另一側,抬頭同多日不見的裴衡對視。


    他肩上落了雪,帶著寒氣,進門的時候,拂了拂衣擺,抖落了雪水。


    他進門的第一道目光落在她臉上,然後是脖頸,肩膀,胸,腹,腰,腿,最後停在她搭在床沿的手上。


    魏福音突然覺得全身發燙。


    她知道他是出於好意,檢查她有沒有在這次動亂中受傷。


    正是這種直白坦蕩的目光,反而讓她沒有理由氣惱他的唐突。


    好在他很快走過來,將注意力全部放在床上的阿修身上,“什麽時候傷的?”


    魏福音神色歸於冷靜凝重,“大概兩個時辰前。”


    “今夜沒有服藥?”


    “對。沈言之說,他這種情況,不宜再服藥。”


    “他說的沒錯,”裴衡仔細檢查阿修的手腕,耐著性子解釋,“如果不立刻斷藥,膨骨粉依舊作用在身體上,即便接回筋脈,也會再次崩斷,所以眼下,隻能讓他吃兩份苦頭了。”


    魏福音聽他解釋的這麽詳細,心中的不安和無措卻越來越厲害。


    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嗓音在顫抖。


    “那……他會熬不過去嗎?”


    裴衡抬頭,看她一眼,發現她在掉眼淚,手裏的動作一頓。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死。”


    魏福音聽見這句話,沒來由像吃了顆定心丸,一雙淚眸強擠出一點笑意。


    “好,麻煩你了……”


    “他斷藥期間,需得有人日日守著。”裴衡盯著她臉上的淚痕,想掏帕子,卻突然想起來,方才給了魏謙。


    魏福音點頭,“隻要能救他,無論什麽代價都可以,我會守著他,寸步不離。”


    宋清柔也急忙攬住魏福音,“我也可以陪著阿修,還有我哥,我們都守著他,他一定能挺過去!”


    宋清柔其實並不知道這個阿修是誰。


    在她的概念裏,這就是一個突然空降到公主府、在一眾侍衛裏脫穎而出的絕世高手。


    她隻知道,這個阿修事事以公主為先,處處以公主為重,幾乎比府中死士還要稱職一百倍,她兄長能與之相較量的,隻有對阿音的一片赤膽忠心。


    其他的,簡直完虐。


    如今見到阿音這樣在乎這個阿修,甚至為他擔心到掉眼淚,阿音是何等堅強的人啊,為了一個侍衛,會這樣失態,那這侍衛,必然不是一般的侍衛。


    幸好她哥哥現在出去打水了,否則在這裏看著,八成得心碎……


    夏書音進到這間屋子的時候,看到的場景便是裴衡和魏福音對坐在床沿,女人在擦眼淚,男人在盯著女人看。


    夏書音心中潛在的不安感和落差感再一次戰勝了理智。


    “阿衡!你怎麽走得這樣快,也不等等我,”她大步上前,行至床邊,“這是怎麽了,阿衡,誰受傷了?”


    裴衡冷冷抬眸,“出去。”


    夏書音咬了咬牙關,終於爆發了。


    “方才在外頭你就不待見我!我究竟哪裏得罪你了!裴衡,你今天必須給我個交代!”


    “你知不知道我這些日子是怎麽過來的?!他們都欺我辱我,如今連你都要給我臉色看了?”


    “你別忘了,你不過就是個質子,你身邊這個女人更是個冒牌貨,頂了本公主的位子,有什麽好得意的!”


    男人將阿修的手放回被子裏,起身的瞬間,壓迫感襲來,夏書音縮了縮肩,想到身後的蕭太子,又重新挺直了腰板。


    “滾,別讓我重複第二遍。”


    “你!”夏書音快氣瘋了,“裴衡!!你怎麽敢這樣跟我說話!”


    她突然發現身後的蕭太子從進來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狐疑地轉身,卻看到男人的眼睛快要黏到魏福音身上。


    蕭太子從進來的那一刻,驚喜到差點忘記呼吸。


    是她!


    那個馬車上的雪山神女!


    她怎麽會在這裏!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怎麽會放過這個近距離欣賞神女絕世容顏的機會?


    不看還好,一看,神女此刻眼中淚光點點,眸光如泣如訴,他不由得失神,一顆心也差點為她碎成幾瓣。


    究竟是什麽事情,讓神女這樣心痛神癡,雙眸垂淚?


    他快要忍不住了!


    他想攬她入懷,他想讓她倚靠在自己肩上,他想替她分憂,誰讓她委屈,他就殺誰,他要她永世無憂!


    這樣想著,眼前卻被一道身影阻隔得嚴嚴實實。


    又是這個棘手的三皇子!


    他剛欲發作,就聽到他的小美人兒氣急敗壞的質問。


    “太子,你在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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