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長子清身上,看不到平時的吊兒郎當,難得正經嚴肅的回話。


    “不管如何,這件事為師會盡力查下去。”


    林謹行點了點頭,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不知該怎麽開口。


    看出林謹行的欲言又止,長子清說道:“有什麽直說就好,這裏隻有我們兩個。”


    聽到師尊的話,林謹行不再糾結,開口道:“師尊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天機閣?”


    長子清皺眉道:“我曾經不是沒有懷疑過。別的不說,就單論你之前須彌境那次遇險後,我就曾懷疑過。可查到的結果,卻與天機閣沒有任何關係。


    雖然天機閣從崛起至今,有過一些不正確的行為。


    可整體下來不得不承認,他們確實是在讓修真界發展的更好。無論是近萬年前,魔族入侵後,做出的貢獻,還是這些年來每次的預言,都為道元大陸避免不少災禍。


    不過你既然有所懷疑,我也盡量朝這個方向調查一下。”


    長子清雖然這樣說,可實際他還是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小。


    他雖然看不慣天機閣,也看不慣南宮夜堇這個偽君子,可南宮夜堇畢竟是天道的代言人。


    但林謹行的猜測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天機閣近些年來不斷攬權的行為,讓所有人感覺到不適。


    有些行為甚至可以算是卑劣。


    長子清又想起當初須彌境時,天機閣給出的預言。雖然那個預言事後洛政那家夥承認是他算錯了,可還是讓長子清懷疑對方的目的。


    聽到師尊應下,林謹行恭敬行了一禮,鄭重說道:“多謝師尊。”


    長子清拉起林謹行,安撫的拍著他肩膀說道:“我與你伯父本就是至交,他當年又是因我而死。沒能護住林家我本就心中有愧,如今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林謹行知道伯父的死,與林家的覆滅,一直是師尊心中的一根刺。


    哪怕師尊平時再怎麽裝出一副,悠哉且毫不在意的模樣,卻依舊無法掩蓋他內心的自責與傷痛。


    這些年來他一直陪著自己繼續尋找線索,哪怕所有線索都指向魔族,可隻要自己存有疑慮,師尊總是繼續陪自己追查下去。


    “與師尊沒有關係,您不可能永遠守在林家,他們早有預謀,隻是防不勝防罷了。”


    長子清並沒有回答林謹行的話,反倒看向那道,在海棠樹下練劍的身影說道。


    “你小師弟真的很像你伯父。”


    這一句話中夾雜著,長子清心中隱藏最深的思念與遺憾。


    長子清隻覺,仿若又看到了那人年少時,在海棠林中舞劍的身影。


    一襲白衣勝似明月,劍光浮動,瀟灑自如。


    紅麗海棠花瓣紛紛揚揚。


    極致的白與豔麗的紅相遇,不斷經曆重疊、分離。


    這兩種極端的顏色相互融合,矛盾的色彩,卻組成一幅絕美的畫麵。


    人間姝色也不過如此。


    隨著那人的舞動,白衣上的暗繡流光溢彩,隱約可見上麵的林字。


    似是看到來人,停下動作。


    絲毫不見之前的淩厲,溫和眉眼,如玉如蘭。眼中的光芒燦若星辰。


    “阿清,今日我這劍舞的如何?”


    “阿清,我領悟到劍意了!”


    “劍當然重要,修煉也重要,但這些,都不及阿清一半重要。”


    “若是我不在了,阿清這般單純好騙,還真是讓我放不下心。”


    “以後沒有我,阿清要照顧好自己,莫要再被人騙了去。”


    ……


    看著長子清眼中的悲傷,林謹行並沒有回答。因為他知道,師尊也不需要他的答案。


    他沒有見過這位無論在族中長輩,還是師尊口中驚才絕豔的伯父。


    可卻能從大家口中拚湊出,這位伯父當年何等的天才般的人物。


    可林謹行並不認同師尊的話。


    在他看來伯父是伯父,小師弟是小師弟,完全獨立、不同的兩個人,何來相像這一說?


    “砰!”


    一聲巨響打斷了二人的思緒。


    二人同時看向發出聲響的那邊,聲響中心,灰塵彌漫四周。而林皓站在其中,仿若被施了定身咒般,呆愣不動。


    互相對視一眼,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走近看去,隻見林皓還保持揮劍的動作,手中的劍卻不見了。


    而灰塵中心,隻見牆麵被砸出一個巨大的窟窿。這還不算,不光這麵牆,連同與它相對應的另一麵牆,也同樣受到重創,形成兩個相對應的窟窿。


    長子清嘴角抽搐,心中最後一抹難過,也隨著這麵牆上的洞消散。


    “你這是在拆家嗎?”


    看著牆內原本簡單整潔的房間,現在滿目瘡痍。長子清揶揄道:“拆的還是你師兄的房間?”


    接著又看向被貫穿的那扇牆後,那個明亮溫馨的房間,也是一片狼藉。


    長子清故作震驚的瞪大雙眼說道:“你連你自己的房間都沒有放過?”


    見到二人時,林皓就從被定住的動作中回過神來。


    這會兒,哪怕他聽出師尊逗弄的意思居多,可還是忍不住心虛起來。


    此時林皓目光飄忽不定,收回還保持握劍姿勢的右手,拇指與食指不安的揉搓衣角。


    聽著師尊一句句的問話,林皓如做錯事的孩子般,逐漸壓低,還時不時偷瞄師兄兩眼,目光中帶著忐忑不安。


    看著林皓這副可愛又可憐的模樣,林謹行很想揉揉對方的頭,他也確實這樣做了。


    撫摸林皓的發頂說道:“無事,房子明天我找人來修。”


    林謹行聲線清冷平淡,卻帶給林皓極大的安撫。


    感受到林皓逐漸放鬆的身體,林謹行依依不舍的拿下放在林皓頭頂的手。


    同時林謹行還不忘,用警告的目光看向長子清,仿佛在提醒對方不要逗弄太過。


    長子清:“……”


    知道的那是你師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兒子呢。


    不對,兒子也不至於護成這樣!


    以前那個尊師重道的大徒弟哪去了?


    實在想不明白長子清也不糾結。


    他看了看現場的場景,還有那明明在練劍,手中卻看不到劍的林皓,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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