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家人這個時候上場了。


    “住手,都住手!所有人都不要動,就地待著。”


    聲音是兩三個壯漢同時發聲,自然十分響亮,直接嚇了眾人一跳。


    聞聲:


    那些老實的隻為看熱鬧的,趕緊躲在一邊兒不敢動。


    那些趁機渾水摸魚的見機不對也立馬停止了小動作。


    還有薑家的婦孺們,飛快的找了個牆角聚在一起低泣。


    當場也隻有張知言的下人因為主人沒發話,愣了一下不敢停手繼續打,連帶著薑家人也隻能奉陪到底。


    二老太爺氣的拿拐杖用力的朝地上敲擊幾下,頓了頓衝左右使了個眼色。


    就有長房大伯父越眾而出,小心的避過打架的人來到窯洞前,小聲且語重心長的跟張知言商量:


    “趕緊讓他們住手吧,啥事不能好好商量,幹嘛非得打一架?


    雖然咱家不怕他們,可薑氏實在沒有錯處,須知人言可畏。


    你就算不怕,也想想新媳婦兒,還有兒女們,別為了一時之氣害了他們的前程。”


    張知言一來也隻是想給薑家點厲害看,二來也不願得罪族裏,心裏雖然因為薑家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反抗他有些不痛快,但也有意借坡下驢,哪知他們忘了旁邊還站著張鄭氏呢。


    這位本來就是個輕狂的人,她又自覺被薑家在眾人麵前掃了麵子,很該殺雞儆猴才好,便不顧長房大伯的顏麵,忍不住搶先插言:


    “非是俺們不給您麵子,隻是打架嘛咱都知道,這打的順手了腦子一發昏,也不是俺兒說讓他們停手就停手的。


    要俺說,停啥手啊?打就是了,等他們累了自然就停了。


    村裏難得有個唱戲的耍猴的,他們這樣也當是給村裏人看耍拳了。


    這還是好事,大哥很不該攔。”


    長房大伯額角抽了抽,心裏十分惱火,可惜形勢比人強——張知言竟好似被母親的話說動了。


    無奈之下,他隔著人群看求助老太爺一行人。


    其他人也被他們之間的動靜吸引了,隱隱的窺覷這邊。


    本家人臉色都有些不好。


    關鍵時刻,隻見張知勁不聲不響的衝進人群,隨手一抓,一個正和人打的難分難解的薑家人已被扔到一邊空地上,再一拍掌,那個突然沒了對手還有些發懵的仆從已難受的捂著肩膀,在顧不了其他。


    就這麽三下五除二,眾人還沒看過癮,他已將兩對打的非常酣暢的人馬分成左右兩堆兒,隻引得一群人不由得拍手叫好,驚叫連連。


    劉二女捂著嘴,臉上發光,心裏別提有多驕傲呢。


    連薑家那幾個小童都看呆了,雙眼發亮的看著張知勁。


    “都散了吧,散了吧,大家夥給個麵子。”


    這時,本家人趁機驅散外人,到底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又沒撕下臉皮,因此就算其中有些人不樂意,人群還是慢慢的離開了。


    這裏張家善也揚聲招呼張、薑兩姓之人:


    “都進屋吧,有啥事當麵鑼對麵鼓的說清楚。”


    二老太爺點點頭,帶著本家人率先長驅直入。


    停了片刻,張知言吩咐下人守著門戶,然後和張鄭氏母子隨後跟上。


    張家善看著薑家人,踱步到薑家當家人薑父麵前,邀請道:


    “咱們一起進去吧。”


    薑父冷哼了一聲,對她渾家使了個眼色:


    “你帶著兒媳婦們去看看紅花。”


    薑母心領神會。


    一盞茶的時間後,男人們按資排輩的分坐在七房的窯洞裏。


    七房也隻有這裏最寬敞。


    “你們兩家誰先來?”


    長房大伯開門見山的問完,本著向著自家人的心思,和本家人一塊兒先是看向張知言,卻見他耷拉著眼皮不吭聲,頓了頓才皮笑肉不笑的道:


    “古語有雲:客隨主便,尊老愛幼,我今兒就學孔融讓梨一番。”


    說來張知言對薑家的不滿由來已久。


    早在當年他上門求娶薑氏時,雖然聘禮跟後來娶齊麗盈時差的隻能說是天上地下了,但也不是一文未出——有那種的要不是女方家裏人腦子有毛病,就是男的白日做夢。


    畢竟人家把一個大活人給你家了,日後還要給你生兒育女,想不掏錢可能嗎?再說,傳出去名聲也不好聽啊,幾輩子的女兒都受影響。


    可聘禮出了,薑家倒是辦的什麽事?


    薑氏出門子時,什麽沒陪送不說,連身上唯一一件打滿補丁的衣裳都恨不得扒下來,差點讓薑氏‘淨身’出戶。


    婚後,更是仗著嶽家的身份到女婿家裏使勁收刮。


    更不必說,他離家後,下家都找好了,還想逼著閨女改嫁。


    張知言早就知道這位便宜嶽丈是個貪心不足的,故而故意下套,先讓對方開口,最好來個獅子大開口,也讓本家人看看。


    他這一招原本沒錯,果然薑父一聽他那話,不管他話中有沒有話,腦海裏好多條件就爭先恐後的湧出來了。


    隻是他們薑家打上門來,也不是隻憑著一時之氣,反而就在今天以前,一家子人早在家裏商量好了。


    別看他話說的恨,其實心裏虛著呢,再說誰的命誰在意,他們還沒置之生死於度外那份胸襟。


    既然硬拚不成,那就來軟的,恰好薑氏這事也讓人聽著傷心,聞者落淚,那他們更該引得別人憐憫才好辦,便裝模做樣的道:


    “俺先說吧,發生了啥事大家都知道,也不必俺再說,俺如今別的也不求了,就隻有一個,那就是俺閨女必須得是正房。”


    “對。”


    薑家兄弟應和:


    “總不能男人男人沒了,本該自己兒子獨一份的家產也被其他女人生的分了,最後連個名分都保不住。”


    “這也太不像話了!”


    屋裏的人全看向張知言。


    “不行!”張知言立刻斬釘截鐵的反對。


    旁邊薑大哥脾氣最暴躁,先急了:


    “咋不行,俺妹子可是你明媒正娶回來的,你不在家時,可是她忙裏忙外養活了一大家子人,你小子就算如今不一樣了,但也不能忘恩負義吧?”


    張知言冷嗤,一針見血:


    “誰說明媒正娶?有婚書沒?”


    薑家父子同時一噎。


    當年恰逢亂世,且他們兩家為了省錢,是怎麽省力怎麽來,如今倒是被人當了把柄拿出來說了。


    俗話說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這張知言也太不是東西了吧?


    罵歸罵,話還得頂回去,要不然他們豈非輸了?


    也算薑父人雖老,腦子卻不遲鈍,很快將了張知言一軍:


    “這鄉下誰家有婚書,難道都不是夫妻了不成?”


    話是沒錯。


    亂世中不寫婚書的一大堆。


    可惜,張知言打定主意認死理:


    “其他的我不管,我也管不著,在我這兒,我隻認婚書。”


    他暗暗遺憾薑家人不上當,也不想再跟薑家人扯皮,便故意裝作一臉傲慢無禮的樣子:


    “要麽你把自己的閨女帶走,要麽就別那麽多廢話,讓她留下來做個妾,好歹有個名分——我們家也不缺她那碗飯吃。”


    一席話果然刺激了薑家人。


    “你……看來咱是談不攏了。”


    薑父氣急敗壞,對張家本家人賣慘:


    “你們也看到了,俺已經給了誠意了,偏他不實教嘴裏沒句正經話,這可不怨俺。”


    然後自覺的太軟了,又放了狠話:


    “反正俺閨女絕對不能下堂,大不了咱們一拍兩散。”


    薑家兄弟配合著怒目而視。


    眼看再說下去,恐怕又要打起來了,張家善隻能再次站出來打圓場:


    “都消消氣,都消消氣,俗話說得好,氣大傷身,以和為貴,有啥事咱們不能好好談,何必掙的急頭白臉的呢?”


    停了片刻,待兩邊不會打起來了,他說了自己的主意:


    “好,你們兩家的想法咱們大概明白了。


    這樣,咱們先休息休息。薑親家,要不然你先去看看閨女,問問她的意思,你們一家人也合計合計。這邊我們再勸勸,你看如何?”


    別看薑父剛剛生氣了,其實他心裏早有準備,也沒指望談一次就成,但腔調得拿捏好,便故意沒吭聲,半響才冷冷的道:


    “行,俺就給你個麵子。”


    說著,帶著兒子們拂袖而去。


    當場隻剩下張家人。


    長房大伯跺跺腳,指著張知言抱怨:


    “你,你說你脾氣咋那樣硬!別的先不說,你先想想群書,鬧得太過了,讓他以後情以何堪?”


    張知言早有應對:


    “好叫大伯父知道,齊氏在外已經給侄子生了一兒一女,以我們夫妻恩愛,日後的兒女更是少不了,侄子總不能為了一個群書就委屈了別的兒女吧?


    何況,侄子這些天也考問過群書,他的資質實在不及他弟妹良多……”


    張知言雖然一臉無奈,但誰都看出他的堅決,其他人也沒辦法,不,或者是不想出頭。


    總之,窯洞裏很安靜。


    總不能一直沉默下去吧?反正遲早都得得罪人,張家善幹脆也不拖了:


    “可任你有千般理由,薑氏是你原配這也是改不了的。


    當然,你現在就想改族譜。


    可是你想過後果沒有?


    你若是普通人家也就算了,隨便你怎麽折騰,自家管自家事,族裏管不了你,官府也不會搭理你。


    但你這如今身份不同了,看你這情形,恐怕不隻是改族譜,日後怕不是還要給齊氏請封誥命。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說句不吉利的話,萬一事發,這就是欺君大罪,咱們在座的都逃不了。”


    此話一出,本家人嚇的要死。


    張知言十分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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