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不提,隻說回來。


    雖然二蛋心裏揣著一件大事讓他見了人群忍不住先賣弄了一番,但他也沒忘記自己的本意。


    再則,也怕周圍的人有那機靈的,搶先去七房報信邀功,那他不就虧大了嗎?


    反正這會兒他也歇息好了。


    基於這些原因,接下來不管周圍的人怎麽問,他都沒搭理不說,一麵還用力擠出人群,拔腿就往七房跑。


    這一下把其他人打了個措手不及,不明所以。


    眾人愣住了。


    再一看他去的地兒,頓時恍然大悟。


    有也想賣人情的見了,不由得懊悔不已,想著自己怎麽沒想到,倒是白白便宜了別人。


    完了,轉念又一想,現在也不晚,說不定還有機會。


    還有想著看熱鬧的,還有想打聽消息的。


    如此,一群人也不發呆了,都爭先恐後的跟在二蛋後麵往七房而去。


    不提他們,隻說七房。


    自從上次找張知勁麻煩卻不了了之後,張鄭氏自覺丟了臉麵,吃了大虧。


    她兒媳婦薑氏雖覺得沒什麽,可她沒男人,按這時代的傳統來說,十分低人一等,故而平時就不大願意跟別人往一塊湊。


    其他的小輩們,又因為各種原因跟別家的小輩們玩不動一塊去,於是七房這些日子看著過得挺淒涼。


    因此,二蛋跑來報信時,一家大小竟都在家裏蹲著沒事幹,倒省的他費力去找。


    “嬸,嬸,你家言子回來了,當了大官回來了。”


    本來看見二蛋猛的推門進來,那架勢好像找茬兒,張鄭氏這些日子正憋著一肚子火沒處發呢,當即她氣的騰的一下站起來,就要破口大罵,給來人一個厲害看,哪知眨眼間竟讓她聽到了這麽大一個消息。


    她不由得懵了,一臉不可置信的問:


    “你說啥?真的假的?”


    雖然不相信二蛋敢拿這等消息騙她,但萬一呢。


    誰讓現在就有一股子小人看他家不走時運——狗眼看人低呢。


    二蛋十分了解她的心情,他要不是親眼所見,也不敢隨便相信這麽大一個消息。


    再說,他如今也不敢笑話她呀。


    所以倒是沒被張鄭氏問的不耐煩,還鄭重其事的將剛才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張鄭氏這回聽明白了,卻也被這麽大一個驚喜砸的昏頭轉向,腦子裏想著:


    “誰說天上不會掉餡餅?餡餅算啥啊,人是幹脆下金山啊!”


    口中更是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語:


    “俺老大回來了?還當了大官了?哈哈……好……太好了!看誰還”


    話尤未完,隻見她身體一個晃悠,馬上人已經昏過去,唬的一群門裏門外的人趕緊去接,就怕她摔出個好歹。


    又有搶著掐人中救人的,拍胸口順氣的,跑著去找大夫的,還有家裏人“娘啊”“奶”“伯娘”“嬸兒”的一通亂叫,立時就將這普普通通的農家小院渲染的人聲鼎沸,一片混亂。


    萬幸張鄭氏身體還算健康,是以沒一會兒就被人救醒。


    隻是剛醒過來時還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但在周圍人一見她醒過來大喜,紛紛叫“好了”“醒了”一通嚷中,她立刻心神歸位,在人群中掃視一圈,終於找到二蛋,兩眼隻盯著他,再三確認:


    “俺聽說言子回來了,是吧?”


    話音剛落,雖然其他人搶先回答:


    “是,嬸子,言子回來了。”


    連薑氏都一臉激動的附和:


    “娘,俺也聽說了。”


    但她理也不理,隻盯著二蛋。


    要說被其他人搶了話,讓二蛋有多生氣的話,那張鄭氏隨後的舉動就讓他有多得意,不過他也不敢耽擱時間,馬上得意洋洋的肯定道:


    “是,嬸兒!俺言子哥回來了,馬上就進村!”


    又奉承:


    “你老人家的福氣到了,以後就是大官的娘了!”


    “好,好!”


    張鄭氏聞言果然十分高興,所有的不好情緒霎時一掃而光,更是趾高氣昂的吩咐:


    “快,扶著俺點,俺要親自去接俺言子。”


    周圍人不管啥目的,巴不得她出動呢。


    於是雖被薑氏和張知默仗著孝敬老娘的名義搶到親自扶著張鄭氏的‘殊榮’,但他們也沒大不滿,反而簇擁著張鄭氏一家人去跟張知言匯合。


    中間還有個插曲,半路上由於張鄭氏走的太慢,薑氏和張知默叔嫂兩個默契的改扶為架,直接架起她來就走。


    路近,再加上沒人拖後腿,自然就跟劉二女兩人前後腳到了,當然也就那麽巧的跟張知言一行人迎麵碰上,同時也讓這一群沒見過世麵的村裏人旁觀了張知言進村時那浩浩蕩蕩的聲勢。


    不提其他人對眼前這難得一遇的景象如何嘖嘖稱奇,議論紛紛。


    隻說張鄭氏,隔著老遠就先用她那沒花的老眼用力看了看,雖然好多年沒見了,但她絕對不會認錯,果然是她大兒子張知言。


    當即,也不翹首以待對方近前了,當時就立馬扯著嗓子叫喊:


    “兒呀,俺的言子啊,你可回來了,想死俺了!”


    她會裝,張知言比她還會做戲。


    隻見他利落的跳下馬,韁繩隨意扔給隨從,便急急的奔跑過來,到近前更是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也不站好反而趁機順勢跪下,然後抬頭深情滿滿叫道:


    “娘,不孝兒回來了!你老人家這些年受苦了!”


    說著,眼淚已經奪眶而出。


    他哭,張鄭氏也不能笑啊,雖然看著她大兒那排場,那威風,她心裏實際上已經不由得樂開了花。


    到底活了半輩子的人了,眼淚還不是說流就流?


    果然,她一邊說:“不苦,不苦,俺兒回來就好。”


    一邊眼淚已止不住的往下流。


    “娘!”


    張知言忍不住抱住張鄭氏雙腿。


    “大兒!”


    張鄭氏也趕緊抱住大兒的頭。


    母子兩人頓時抱頭痛哭。


    他們如此,薑氏想想以前受得委屈,早就喜極而泣。


    張知默等人看見哥嫂母親如此,也有樣學樣扯著嗓子瞎喊。


    其他人,這些年兵荒馬亂的誰家沒幾件傷心事?深受感染之下,也跟著哭起來。


    不一時,場上已經一片哭聲震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誰家死了人了呢。


    “老爺!”


    忽然,一聲清脆悅耳的叫聲清晰地傳入在場眾人的耳中。


    劉二女尋聲望去,隻見張知言的馬後麵跟著的那輛馬車突然被人掀起簾子,然後先後跳下來一個雙丫髻的丫鬟和年老的嬤嬤,再小心翼翼的把一個雙十年華的美貌婦人扶下來。


    他們三人緩步來到張知言身邊,美貌婦人又輕聲叫了一聲“相公“。


    眾人這回聽的真真的,立時麵麵相覷。


    還不等他們如何,緊接著,就見美貌婦人一臉嬌嗔的對著張知言抱怨:


    “你看看你,看見老太太這是多大的喜事啊,咱們合該高興才是,你怎麽反倒哭了?


    還惹著老太太也哭起來?


    你說你皮糙肉厚的就算了,怎麽好意思帶累老太太?”


    話畢,劉二女發現張知言竟然停住哭聲,還謙虛的受教:


    “娘子說的是。”


    張知言站起來,用袖子胡亂的擦擦淚,便一邊勸解張鄭氏別哭了,一邊向她介紹美貌婦人:


    “娘,這是你兒媳齊氏。”


    張鄭氏頭一眼先被齊麗盈的排麵震住了,及至聽了兒子的話,再仔細一看人物,見對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穿的戴的都是她見都沒見過的,心裏沒來由的就十分不舒服。


    她剛要說話,誰料薑氏比她還急。


    也許是女人的直覺,張鄭氏隻顧著關心兒子,薑氏卻早就注意到齊氏坐的那輛馬車,隻是她一直心存僥幸,覺得男人沒那麽沒良心,哪知現在噩夢竟然成真了。


    聽聽張知言的介紹,兒媳齊氏?


    那是誰的媳婦?她要是媳婦,那自己是啥?


    自己這麽些年,在這個家裏吃糠咽菜,流血流汗的,沒功勞也有苦勞吧,難道最後連名分也沒了?


    她願意,她兒子,她娘家還不願意呢。


    當下,她便不禁對著張鄭氏大哭大鬧:


    “娘,你看看群書他爹,他那話說的啥?這是生生的不把俺放在眼裏啊!你可得給俺做主啊,要不然俺就不活了。”


    對這一番潑婦之態,張知言忍不住皺了下眉,剛要命人將薑氏拖下水關起來。


    “娘!”


    張群書看著親娘鬧騰心裏雖然害怕,身體卻情不自禁的向她靠了靠。


    薑氏眼前一亮,趕緊拉過兒子,向張鄭氏麵前一推:


    “娘,你就不看在俺這幾年跟你相依為命的份上,你也顧顧你大孫子。


    你看看這孩子,你忍心讓他這麽小沒親娘,以後在後娘手下討生活?”


    要薑氏說她自己也就罷了,一說張群書。


    因為張群書從小沒見過他爹,比她小兒子張知默等兒女還可憐——起碼她家老頭子離家時,張知默等兒女最小的也已經好幾歲了。


    且張群書是她一手帶大的。


    張鄭氏立馬心疼了。


    當下就要發作。


    場上眾人看著眼前的幾番轉折,一時皆目瞪口呆。


    就在這時,族老們姍姍來遲。


    說起來他們來的這麽遲也是有原因的。


    一是族老們大都年老體弱,自然走不快。


    二來,這不是眼看就要過年,族學的事辦的差不多了?今兒族老們便邀請村裏各家有頭有臉的人物前來瞻仰一下。


    這族學建的時候考慮到讀書需要清淨,是建在上街僻靜處的,離的下街當然就比較遠。


    如此種種,他們可不就是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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