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兩銀子啊!


    要知道,劉二女曾經的聘禮才五兩。


    宋氏多點兒也不過十兩。


    可那也是娘家人為了給她提身價生拉硬要的。


    其他的莊戶人家,一兩二兩的算多,幾十斤粗糧也有,甚至還有白送人的。


    所以五十輛銀子放在誰家,那都是能人眼紅記恨死的。


    如此情況下宋氏兩口子若是因為懷孕,竟然放棄了這50銀子,劉二女當真敬佩服萬分。


    劉二女這裏心裏亂糟糟的。


    張知慧和小趙氏比她精明,大家又都是經曆過的,也看出來了。


    “你這是……有了?”小趙氏不確定的問。


    “幾個月了。”


    張知慧和小張是幾乎異口同聲。


    宋氏臉上一白,接著又一紅。


    她懷過孕隻是沒有養大,所以她並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女人。


    甚至,就因為太期盼一個孩子了,懷孕時但凡有什麽感覺,她都已經在腦海裏想了無數遍,整個人都快魔障了。


    因此,這回沒懷上多久,她就感覺到了。


    這可是她求了幾年才求來的一個結果,她哪能不重視。更別說她還不比旁人,她隻是一個身體贏弱不堪,快三十歲的女人。


    就憑她這副身子骨,這可能就是她這輩子最後的一胎,是她一生唯一的指望了。


    如此她千方百計怎麽保養都不為過吧。


    至於那五十兩銀子?


    現在村裏最好的田地多少錢?最多不過五兩。


    畢竟這裏是山溝溝。又不像是京城繁華之地,不管什麽時候都是一地難求。


    這樣算的話五十兩銀子能賣多少地。


    要知道村子裏還有好多戶沒地的呢。


    所以隻要不是個傻子,誰都不會放棄。


    隻不過是人都會權衡,事情都有輕重緩急。


    懷孕和要銀子哪個重要?


    對她來說,當然是懷孕了。


    反正銀子在哪兒又不會跑,隻不過要按耐住性子等一等罷了。


    這樣,一來能讓她平安熬過前三個月。二來子嗣是根本,握著這種重要籌碼,要銀子還不是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


    這也幸虧她隻是個普通人,沒有那種神通聽到劉二女心中所想。


    要不然,聽到劉二女想的她為了孩子放棄那五十兩聘銀的事,絕對能笑掉她的大牙。


    劉二女那真是高看她了。


    她又不傻。


    懷孕後,因為太重視,所以她小心翼翼的。


    因為懷孕頭三個月最好不要說出去,所以宋氏真是不敢超出規矩一點兒,就怕有個萬一。


    那料到千防萬防還是沒熬到日子。


    不過也沒差幾天啦,她們母子也該‘出世’了。


    尤其今兒這日子還好,跟他大伯祖父的好日子湊到一天了。豈不是預示著這個孩子沒出生就是個有福氣的?


    宋氏忍不住摸著肚子,暗暗得意欣喜。


    “是”


    宋氏眉開眼笑先肯定了小趙氏的問話。


    對張知慧的問話,她的笑停頓了一瞬間,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劉二女,又繼續笑道:


    “也沒多久,差不多兩三個月吧。我的月信向來不準,嗯。”


    那一眼不僅劉二女感覺到了,張趙倆人也看到了。她們腦子一轉,也就明白宋氏啥意思了。


    按製張知壯要為兄弟張知青實實在在的守孝一年,如今日子才剛剛夠。也就是說宋氏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是孝期生子。


    這也幸虧一來張知壯不是做官的人。


    二來這種事講究個民不舉官不究,如今又正值大良朝新建立,萬事規矩都鬆。


    三來張知青一家正好過繼了,從理法上來看,兄弟關係差了一層,自然守孝不一樣了。


    要不然被人告發的話,弄不好得丟官丟爵。


    當然若真是那樣的話,可能宋氏也要把兒子生下來。


    畢竟她可能這輩子隻有這一次生子的機會了。若是錯過,以後的榮華富貴還不知道便宜誰呢。


    同理,若張知壯真是個官兒什麽的。一則她可能也嫁不給他。二則可能他不是早納妾生子了就是已經把她休了。


    這些事兒誰知道呢。


    話說回來,有句話叫法理外不外乎人情。


    國法規矩是一回事兒,個人感情又是一回事。


    這也的虧劉二女跟張知青夫妻感情不好,還沒那麽感觸深。


    如果這次是某個人的父母去世了呢。


    這時候有一個人,本該守孝的,偏偏在孝期犯一些規矩,某個人心裏能好受。


    脾氣暴的還不打起來。說不得嚴重點的兩家人都能不來往了。


    再說,你是不是看不起別人。要不然其他人都能做到的,怎麽就你做不到。


    說你不是故意的誰相信。


    劉二女要說心裏高興,那也是。


    畢竟宋氏盼了這麽多年,她都替她急了。她們又同在一個屋簷下,她也不是那種看不得別人好的人。


    有這喜事兒,她隻有為對方高興的。


    可要說心裏不痛快,那也有點兒。


    就像上麵說的,這是不是看不起她們一家。


    雖說是過繼了,但才過多久?他們做親兄弟又多久?就這麽兩三個月就等不及了嗎。


    但是又一想不痛快又怎麽樣。難道還能把孩子打下來。


    不說她做不出這種事兒了,就是她做出來她也不敢。宋氏的身子骨,誰不知道啊。弄不好就要一屍兩命。她可擔不起。


    再說別光說別人,也要看看自己。嚴格來說,她們母子現在也沒那麽嚴格的遵守規矩。要不然,這些大魚大肉的,她們就不該吃啊。


    劉二女兀知感歎著。


    張知慧和小趙氏也不知道說什麽了。本來膿包沒挑撥的話,大家還能當做不知道。如今感覺跟那邊兒太好了也不對。


    這都是什麽破事兒啊!兩個人兒心裏不約而同的想。


    四個人心不在焉無精打采的吃著。


    一盤盤炒菜上完了。大鍋菜饅頭也端上來了。大家吃好喝好,最後一人給上了一碗小青菜雞蛋湯。


    吃飽喝足後。遠處的親戚就陸陸續續的腆著個肚子兜著一堆兒饅頭走了。幫忙的人趕緊上去收碗收盤,自不必細說。


    窯洞裏其他人都散了,各自回屋。


    劉二女這才抽出空兒招待母親兄嫂。


    劉家人今天也來了。


    這是張家元的意思。既然是大辦,兒媳婦兒已然沒了,那就把幾個侄兒的娘家人都請過來。


    一則他也沒幾個親侄兒,還請得起。


    二則能讓老實的人家也吃一頓好的解解饞。都是莊戶人家出身,大家夥的日子過得怎麽樣,他明白著呢。


    三則那些不老實的人,你不請他,他也會千方百計的上來占好處。


    與其讓他們四處磚營,說不得弄出來什麽事兒將來連累自己。


    那還不如他主動出手,怎麽說也是拐著彎兒的親戚,輕不得重不得,那幹脆將一切控製到自己手中,好壞自己也有底兒。


    “伯書真不一樣了。”


    石舅媽剛在炕上坐下,就把張伯書拉到自己身邊,上上下下一番打量。


    “我剛才在席上,聽人說伯書跟著他爺爺念書了。到底是讀書人就是知書達禮。”


    “是啊!”劉東宇驚歎。


    “娘,咱家又出一個讀書人兒了。”


    因為劉老爹早逝,劉東跟繼父的感情並不深。跟親爹趙效安本來也沒感情,沒辦法,誰讓當年逃荒時他還太小呢。


    可這不是剛回老家休墳嗎。那些老家的親戚沒少跟他嘮叨趙家還有他親爹以前的榮光。


    他雖然已經過了年少輕狂的時候,雖然已經離了老家幾十年還改了姓,但血脈的力量還是讓他與有榮焉。


    如今外甥能讀書,將來也能跟親爹一樣成為一個秀才,他既然不驕傲,不高興。


    劉王氏白了他們夫妻一眼:“住嘴吧。不說話,沒人把你們當啞巴。東子,你帶伯書去外麵轉轉,我跟你妹妹說會兒話”


    “哎!”劉東訕笑著抱起張伯書出門去了。


    劉王氏目送他們看不見了,這才放心說話:“女,你把事兒前前後後的都跟我說說。”


    “嗯,好。”


    劉女知道自己不聰明,就喜歡聽聽別人怎麽說,尤其是家老娘,怎麽的也不會害她。


    當下就將這段時間的事兒一五一十的說了。


    劉王氏聽的心裏一沉。


    過程先不說,石舅媽本來對結果還滿意。哪知一抬頭卻看見婆婆不舒展的臉色,她又不是木頭,馬上改口:


    “娘,我怎麽感覺不對呢。”


    劉王氏嗤笑:“可不是不對,說的比唱的好聽。人家就算沒把你當猴耍,也差不多了。”最後那句話顯然是說給劉二女聽的。


    劉二女咬咬下唇,不吭聲了。


    “怎麽這還沒想明白。就說個最簡單的,按你你那婆婆說的,將來他她們夫妻走了,你兒子還是女兒。


    就這句話就有問題。


    黃泉路上無老少。以後的事兒誰說得準。你就肯定人家不能活個大歲數。萬一”萬一你先死了呢?


    她沒說出來,但劉二女和石舅媽都聽出來了。


    這的確是個問題。


    “可是祖父母養孫子也是天經地義的,要是要不回來了。再說咱也不能頭發長見識短,就為了自己,耽誤了孩子一輩子的大事,對吧。”


    對!劉二女倆人點頭。


    那怎麽辦?


    仿佛看懂了她們二人的意思。劉王氏強硬的道:“再走一門兒吧。”


    “娘!”


    劉二女慌恐不安。


    “我又不是逼著你立馬成親,你怕啥。以前你放不下伯書,如今……,你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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