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劉二女放下了,孫家人卻沒那麽大心胸還是整出了事。


    什麽事?這的從頭說起。


    卻說孫家那邊相家前是滿懷信心而來,那知到下午卻失敗而歸。


    自然人人都心裏不痛快,就算張知少鞍前馬後的把人家當祖宗伺候也沒平息多少孫家人的怒火。


    千辛萬苦的把人送著到孫家後更是被對方直接被關在門外。


    若換個稍稍血性的漢子,早翻臉了。


    誰知他偏偏是個愛美人勝過一切的,不禁不羞怒還發狠打算在‘一根樹上’吊死了。


    他也算有點腦子的,出家門時早把私房錢揣上了。


    要知道連劉二女當時那麽受欺負的都還有幾十個銅板的私房呢,更別說他這個五房最受寵愛的小兒子了。


    把張楊氏私下給的錢大手大腳的花個差不多後,隨隨便便剩下那小部分這麽十來年下來也有二三十兩銀子呢。


    手裏有錢心裏不慌。


    張知少一來害怕張老五找他談話,甚至會逼他退親,便想先下手為強不回去,讓父母急一急,以便以後他們好妥協。


    二來近水樓台先得月。


    過了今晚孫家人的火小一些後,他明天再上門去伏低做小,他就不相信孫家人能硬氣下去。


    當下打定注意的他便在挨著孫家的地方找了戶人家住下。


    村裏借宿是很正常的事。


    像是誰家有個紅白喜事啊,有遠處的親戚來一趟不容易,自家又住不了那麽多人,怎麽辦?


    當然是向本家四鄰家四散分開住宿。


    不過這都是不要錢的,靠的是鄰裏之間的情分,也是大家有來有往互相幫助的意思。


    那像張知少啊,一上手就是錢。


    那戶人家也不是老實的,再說這年月大多數人家都很窮,自然巴不得呢。


    這事對他們來說跟出門撿錢差不多,簡直就是無本的買賣。


    自然奉力伺候巴結,張知少暗暗得意自不必多說。


    跟他隔著幾道牆的孫家,卻在‘風雨交加’中。


    堂屋裏今天去相家的十二個人、沒去的家裏其他人都聚在一起,先怒罵了張家不知好歹、狗眼看人低之類的話半個多時辰。


    接下來眾人終於開始了商討。


    其實他們倒是還想接著罵,尤其孫母,罵她個三天三夜都不解恨。


    可惜時間不趕趟,冬天的天黑的太早了。


    雖然姑舅姨伯都是本村的,但黑燈瞎火的趕夜路回家真沒必要。


    “你們怎麽看?”


    孫大伯最年長,經的事多自然回神也快,便先開口問。


    孫母一拍桌子,咬牙切齒的道:“那還用說?該怎麽著就怎麽著。”


    孫大伯沒吭聲,看向孫月月舅舅王群發。


    還不待哥哥說話,孫母已搶先哭道:


    “我千寵萬寵教養著長大的女兒啊!


    我如花似玉心肝肉一樣的女兒啊!


    要不是為了得你的心意,就憑你這樣的樣貌,隨便找個大戶人家當奶奶夫人都輕而易舉。


    要不是舍不得,說不得還能進宮當娘娘。


    可如今倒好,一個小小的張家,我孫家將愛女許嫁他們,不說感激不說,連區區八十兩聘銀都舍不得出。


    什麽東西?這是看不起誰?


    娘真是瞎了眼了才給你找了戶這樣的婆家,我悔不當初啊!……”


    “行了!”王群發厲聲打斷她的哭鬧:“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哭鬧更解決不了事。”


    孫母還想強嘴,王群發已向孫父孫大伯建議:“如今擺在咱們麵前就兩條路,一是趁機退親,二是推讓一步,你們看那個好?”


    “那個都不好。”


    孫母又迫不及待的開口。


    其他人也不讚同。


    雖然這幾十年因為天災人禍上麵鼓勵再嫁,但真正講究的還是可從一而終。


    這時定親就等於成婚了,不管因為什麽退親了,女方都是最吃虧的,都是最被人說嘴的。


    尤其孫月月是個大美人,那些嫉妒她的人看她找了一個平常的女婿已經閑話多多了,再退了親她的名聲絕對沒了。


    美人沒了名聲再找一門親事能有多好?


    至於推讓一步?


    八十兩聘銀在孫家看來已夠少了。難道她們這樣的女兒要跟那些普通農家女一樣,五兩十兩的就打發了?


    何況,此時退一步容易,那以後還退不退?他們若現在慫了,孫月月那還在張家立得起來?


    “那怎麽辦?”


    王群發有些惱火。


    要他說當時就不應該結這麽一門親事。


    明明他外甥女是農家出來的金鳳凰,本該飛往高門才是正事。偏偏一家子糊塗蛋自作聰明,看上了一副臭皮囊。


    張知少是長得不錯,可他除了這點還有啥?能吃還是能喝?


    可惜他當時在外麵做工,要不然絕對不會讓他們定親,弄得如今上下不得。


    孫大伯看向孫父,他隻是個大伯父,孫月月自有爹娘做主,還輪不到他強出頭。


    也省的有個好歹懶在他頭上。


    他可不像王群發,孫王氏還要娘家撐腰說對說錯都沒事。他們孫家都指著弟弟這個有本事的提攜呢。


    長兄為父,角落裏孫大哥看父親一時沒發話便想上前開口,早被一直盯著他的媳婦兒偷偷攔了。


    孫大嫂真是服了這個傻子了。


    “就知道強出頭,也不看看你是哪根蔥那塊兒蒜?


    叫你一聲大哥你就能著腳不著地了?”


    孫大哥不服氣,覺得媳婦兒說話難聽:


    “那怎麽著?那是我親妹子。”


    孫大嫂撇撇嘴,向一邊翻了個白眼:“老二老三他們難道不是月月親哥?你看人家動了沒?就你個大傻子。”


    “我傻,我就傻了!就你精行了吧?”


    孫大哥爆發了,他狠狠地嘀咕:“你還有沒有良心?家裏難道缺你吃缺你喝了?還是我娘我妹怎麽你了,你這樣對得起他們嗎?”


    怎麽沒著我?


    孫大嫂恨恨得想。


    誰又是天生沒有良心的?


    她剛進孫家門時也曾掏心掏肺的對公婆孝敬,對弟妹關愛,有啥事都衝在前麵。


    結果呢?她又得了什麽好?


    還想要那麽多聘禮?


    你孫家娶媳婦時怎麽沒那麽大方?


    你孫家的媳婦誰獨居三間青磚大瓦房的?


    你要聘禮倒是痛快了,陪嫁呢?


    難道也陪那麽多才成?


    孫大哥夫妻倆正小聲交流暗暗較勁,孫父終於開口了:“讓月月說吧,這是她一輩子的大事。她怎麽說,我們怎麽依她的。”


    孫姑姑、王姨媽對視一眼,兩人先後站起來:


    “那行,讓月月好好想想,這事急不得。”


    “是呀!不急。穩妥些好!大姐、姐夫不如我們先撤,你們再商量商量?”


    “我看行!天不早了,該回家了。”王群發也站起來了。


    隻剩孫大伯了,孫父心裏明鏡兒似的大哥也想走。


    可他也怪不了他,他自己不是也不敢強做主把事又推給女兒嗎?


    也不知是老了還是因為月月是女兒,為兒子娶媳婦兒時也沒這麽縮手縮腳的。


    幾個重要人物都送走了,孫父帶著兒子媳婦返回家來。


    孫母板著臉打發了兒媳婦們去做飯,便丟下孫家父子們進東屋了。


    一進門隻見孫月月仰麵躺在架子床上,兩眼一動不動的看著房頂上的承塵。


    “月月?”孫母情不自禁的哽咽出聲,她用手捂著鼻嘴,心痛無比。


    “娘,我沒事!”


    好半響,孫月月才收回視線,緩緩坐起來,淡淡的問:“商量的怎麽樣了?爹怎麽說?”


    “這?……”


    孫母支支吾吾片刻,實在說不出口。


    孫月月皮笑肉不笑,直愣愣的道:“有啥不能說的?反正都丟了一回臉了,我受得住,娘還瞞著我不成?”


    孫母咬咬牙,將結果小聲說了。


    “哈哈哈哈!”


    孫月月緊握著拳頭,死死的咬著嘴唇,忽然放開拳頭鬆開口猛的仰頭大笑幾聲,咬牙切齒半點不留戀的道:“那就退親!”


    退親兩字任是被她說出一股子殺氣來。


    “這那兒行?”


    孫母一聽她的話顧不得傷心、心疼,一臉不讚同的反對:


    “退親了你的名聲還要不要?


    自來退親的能找到啥好的?


    你雖然長的好看,但名聲壞了那個高門願娶你做正妻?就是做了正妻,難道少的了磋磨?


    若是個妾,娘可舍不得。


    要是平常的人家,那還不如張家呢。


    既然折騰來折騰去的都是一個結果,又何必折騰?


    你可不能意氣用事,這可關係到你一輩子的大事。”


    孫月月渾身一軟仰躺回床上,喃喃自語:“難道我就隻能吃虧了?


    我不服!


    憑什麽?”


    孫月月不服氣,廚房裏孫家三個兒媳婦也一肚子火兒。


    她們難得放下怨恨湊在一起。


    “大嫂、二嫂,你們別悶聲不吭啊,趕緊說說月月會咋選?”


    孫三嫂到底最小沉不住氣先開口了。


    “能怎麽著跟咱們有啥關係?”孫二嫂泄憤般用力的躲著大白菜。


    孫三嫂急道:“怎麽沒關?”


    她一臉財迷樣兒:“比方說月月的聘禮要真成了,咱們怎麽著也能沾一點光吧?”


    孫二嫂禁不住冷笑嘲諷:


    “你想的美!就婆婆那關你就過不了。”


    “不錯!”


    孫大嫂終於開口了,又提醒妯娌:“自來講究的或是疼女兒的人家,嫁妝隻有比聘禮多沒有比聘禮少的,你們說公婆是疼女兒的嗎?”


    那還用說?


    說孫家講究不一定全都讚同,但說疼女兒這點沒人會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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