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保柱交代完了。


    劉二女再也支撐不住,一下子癱坐在田間地頭。


    高氏趕緊想去拉劉二女,但周良國卻把她拉住了。


    “讓她靜靜”周良國歎口氣淡淡的道。


    高氏有些生氣,可是她被表哥抓的緊掙脫不得,氣的她將頭扭到一邊。


    周良國無奈的笑笑。


    然後一邊感同身受的看著劉二女——他也是被親戚傷透的人。


    一邊忍不住在心裏嘀咕:都說這輩子受苦受難的都是上輩子沒做好事的。也不知她上輩子造了多大的孽,遇到了這種婆家,也是奇了怪了。


    突然劉二女動了。


    她像被什麽驚醒了一般手腳飛快的爬到兒子身邊。


    還好,兒子還在!


    她低著頭,塌著腰,曲膝緊緊的將張伯書抱在懷中,將臉埋在兒子的腦袋上,讓人看著隻覺得精神十分頹唐,背影十分蕭索。


    但其實溫保柱交代的內情一直在她腦海裏翻來覆去。同時她蒼白的讓人看不見的臉上也不時閃過茫然、後怕、憤恨等諸多情緒,也顯示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當然不能平靜了。


    劉二女一直知道張楊氏不喜歡她,後來兩人發生衝突後,對方大約會恨死她也很正常,但她真沒想到對方會借刀殺人。


    她以為對方雖然行事狠毒,但最起碼有一點好處——正大光明的出手。那知她還是想的太簡單了。


    人都會變得,她自己就變了,要不然他們母子能分灶吃飯?她怎麽會沒當回事呢?


    還有張大英,自兩人做了姑嫂後,她們雖然並不怎麽好,但也沒怎麽差呀?張大英回娘家來自己也是盡力招待……


    可張大英是怎麽回報她的?


    隻因她張大英沒子便想過繼她的,憑什麽?


    她十月懷胎死門關走一趟千辛萬苦生兒子難道是為別人準備的?


    那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啊!不是誰家的大蘿卜。就是個大蘿卜也不是誰看上了都能拔回家的?


    這麽簡單的道理三歲孩童都懂,可她張大英呢?


    被張楊氏挑撥幾句後,便想除了她這個絆腳石。


    想到這兒她又想起對方的‘辛苦’來了——


    事情得從頭說起。


    隻說那天張大英從氣衝衝的回溫家後一進門不等溫家人問,她自己便竹筒倒豆子劈裏啪啦的一通說了。


    她越說越氣,溫家人也越聽越氣——


    從這兒就可以看出來溫家人也不是啥好人,也是讚同張大英行事的。


    同時他們也更堅定了過繼張伯書。


    一來這本就是他們的目的。


    二來民間有一句老話叫‘牽著不走打著倒退’,而他們一家都是這幅驢脾氣,越不行越要辦成。


    隻是話好說,事難辦啊。


    雖然張楊氏可能有私心,但她說的也是事實。


    張家元絕對是他們過繼路上的攔路虎。


    張大英當時也是因為無子的事太折磨她了,聽到有辦法也就光想好事沒想其他便回娘家去說了。


    一受打擊腦袋清醒她立即記起她大伯父是啥人啦——


    因為張家子嗣單薄,他特重視子侄後輩。就比如她那幾個兄弟明明也不成器,可大伯父愣是無怨無悔的接濟了五房幾十年。


    更別說她不占理。聽說過過繼侄子外孫的,沒聽過過繼娘家侄子的。


    畢竟世人講究宗族觀念,侄子是一家人,外孫好歹流著一半的血,媳婦娘家侄子算啥?


    溫家又不是沒人了。


    張家也不是活不下去了,誰敢答應就不怕毀了家族名聲?


    更別說張大英還想過繼了張伯書,再讓張家元幫她壓服溫家人了,這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所以直接過繼是不行了。


    隻能另想辦法。


    可是這事他們又不能找別人商量,其實他們也找不上啥人出主意。


    那麽隻能自己來。


    俗話說得好‘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何況他們是兩對夫妻四個人呢。


    他們絞盡腦汁想了一天還真想出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那就是——偷。


    成功後一家人立馬離開家鄉去外麵躲兩年。


    正好張大英婆婆有個好姐妹在省城安德府的大戶人家當下人,如今在主家挺得臉的,幫主家管著兩間鋪子,捎信讓他們去幫忙。


    小孩子變化大,過個幾年十幾年的他們再回來誰還看出來這是張伯書?到時候還不是他們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當然若外麵過得好了,也不必回來了。窮鄉僻壤的地兒有啥好待的?


    不過前提是他們能順利跑出去。


    誰讓她大伯父在縣衙裏混呢?


    若他發動捕快衙役們去找,他們真沒信心不被抓住。


    便在這時,張大英想起一個人來。


    誰呢?任氏。


    任氏是張家元夫婦的次子張知明的媳婦,是金寶的親娘。


    如今大家嘴上不說,但張家誰都知道她進門不光彩。


    別人如果碰到她那種情況,進門就得矮三分,再加上兩家門戶的高低,她更得矮到塵埃裏去。


    可她是那種無理也能攪三分的人,偏偏不當回事不說,還使勁鬧騰——其他她也不好做,就死要錢。


    要不說有人說張家元一家厚道呢。


    別人喜歡的媳婦進門都得折騰兩年呢,任氏這種進門不光彩有諸多毛病的媳婦隻因著他們覺得兒子身體不好她也不容易便一直忍讓。


    當然這是明白的人才這麽想,愚鈍的人像張大英這種就感覺是張家元夫婦怕了任氏。


    要不怎麽任她為所欲為呢?


    張大英沒找錯人,任氏是個膽大的,當即一口答應幫她拖住張家元夫婦。


    隻是從她愛錢這點就可以看出來,她是那種無利不起早的人。所以,想讓她出手,拿錢來。


    又是錢!


    張大英恨得牙癢癢的。


    溫家就是個普通農戶,上麵幾代有點錢也花在多生兒子上了。這一代也花在她吃的幾缸藥上去了。


    哪還有錢?


    別說任氏要的多,就是少他們也拿不出來呀。


    沒錢又不想放棄怎麽辦,借唄。


    張大英想遍親戚朋友,關鍵時刻想起楊貴華來。


    楊貴華自娘家逃跑後,開始還忍不住打聽,畢竟娘家人帶走了她那麽多財,最主要的是她怕他們被抓住,供出放火的真相。


    但後來越想越高興,少個吸她血的給她找麻煩的潑皮娘家這是好事啊。至於她那些被娘家帶走的錢就當破財免災了。


    她正逍遙自在的過自己的小日子呢,張大英上門了。


    過了這大半年,她現在對張家人更沒好感了。


    明明是楊家人花了張家那麽多錢理虧,明明她的嫁妝就是那張家的錢置辦的,明明楊家全家逃跑她自己也在其中添了一腳,可她全忘了。


    隻因為‘遠香近臭’,她又想起娘家人的好來了,於是將不是都推在張家人頭上。


    這時她自然不想見張大英這半個張家人了。


    但張大英卻不甘心,她頗有些走投無路的感覺,為了達到目的,索性潑出去要大鬧。


    楊貴華無奈隻得見了,本想敷衍一下,便裝模作樣的問問有啥事,準備一會兒就隨便找個理由打發了。


    那知對方那麽實誠全說了。


    張大英沒覺得有啥不能說的。


    楊貴華還能去告密不成?


    楊貴華當然不會告密,不僅如此她還舉雙手支持張大英。


    隻是讓她借錢卻免了。


    這有她不想借的意思,也有她拿不出那麽多錢的意思——


    一則,她的私房錢大部分都被娘家人帶走了。


    二則,孫家的鋪子被燒後,因為不能按時交貨,引起了一堆災難,最後孫家家業直接縮水了一半。然後他們這些孫家人月錢待遇也跟著降了一大半。


    但是就這麽放過這個機會也實在太讓人不甘了。


    怎麽辦?


    隻能再找人。


    找誰?孫家。


    楊貴華再無知,她嫁到孫家這麽多年了,還能不知道一點孫家人的喜惡?


    正好,她就知道張家元是孫家的對手。


    然後楊貴華讓丫頭把她女婿孫庭請過來。


    孫庭別看是庶子,但孫老爺光兒子嫡庶加起來就生了九個。雖然隻長大三個,但作為那三個裏唯一的那個庶子,還是受寵的庶子,他也不是白吃幹飯的。


    他本來讓下人從玉香樓請出來有些不高興,但楊貴華將事情一說,他立馬意識到機會來了。


    什麽機會?打擊張家的機會,在親爹麵前邀功的機會。


    他立刻將不高興拋之腦後,什麽玉香樓也暫時丟到一邊去了。


    稍微想一想,便去找親爹去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與其自己偷偷幹成這件大事讓嫡兄嫡母忌諱他心大,不如把鍋甩出去。


    如此不管他爹成不成功,他的功勞都穩穩的。


    孫老爺很高興,錢他不缺,就缺機會。趕緊找人商量,他們都不是啥好人,有經驗。


    一行人很快完善了張大英帶來的那一個歹毒的計劃。


    然後張大英不辭辛苦的領命行事。


    言歸正傳,周良國看看天色,日上正中。


    不能再耽誤了,事情還沒辦呢。


    便出聲打斷了田地裏的寂靜:“響午了,與其有力氣在這兒傷心,不如有怨抱怨有仇報仇吧。


    再說孩子快醒了,也不能餓著吧?”


    劉二女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靜了這麽長時間,至少她能平複下心情,能壓下滿身的戾氣去做事了。


    周良國說的不錯,她是該報仇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她還為人母呢。


    她感激不盡的看著周良國、高氏兩人,這是他們母子的大恩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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