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讓你活了?是你不讓我們張家活了。”六老太爺氣的太陽穴直跳,扯著嗓子吼道。


    要不要臉,貪得無厭的東西。他不屑跟她說話。


    他指著張老五,板著臉道:“老五啊,你大哥說你不掌錢這我相信。畢竟咱們張家人一個比一個寵媳婦。這是好事!


    但是夫妻幾十年了,她把錢財放在那兒你心裏要沒個數,別說我不相信,你問問大家夥兒相信不?


    你要真敢說,我就敢帶人去搜,左右跑不了這個院子。”


    張老五瞄了一眼被捆成殺豬樣的楊家人,心裏七上八下的。


    他是左右為難:一邊是知道——錢財外漏。一邊是不知道——搜家他攔不住啊。”


    他還在猶豫不決,張楊氏比他更著急:“憑啥你說啥就是啥?你是天皇老子還是縣太爺衙門?你們這是抄家啊,是不是下一回就該滅族了?


    老少爺們們你們看看,他們今天敢抄我們家,明天會不會輪到你們?你們得攔著呀!”


    她眼巴巴的望著院中一群人。


    這時候她忘了一件事:大房接濟五房為什麽人盡皆知?她功不可沒。


    她又是得寸進尺的人,沒少為這嘚瑟,早引起一杆子鄰居本家記恨。


    所以這番哭訴真沒挑動幾個。


    大家夥兒雖然也擔心,但沒輪到他們身上,心裏將信將疑的。


    再說那都是以後的事了,他們更關心眼前這啞謎。


    更有摩拳擦掌麵上準備搜家私心想占便宜的。


    楊發隱隱約約猜到一些,奈何他被捆的牢實,嘴又堵著,奮力掙紮了幾下,反而捆的越發緊了。氣的他胸中一口血都上來,結果嘴堵著愣沒吐出來。


    張老五不甘不願:“總得有個由頭吧!”


    張家元還沒解釋,看熱鬧的一群人已經吵吵開了:“哪用得著?隻是看看,又不會少了一個銅錢去。”


    “就是!”


    一群人群情激奮。


    關鍵時刻就連張知壯兄弟都倒伐了。


    “看就看吧,不是還有大伯嘛!”


    “大伯害誰也不會害咱家的,娘就是小心眼。”


    宋氏、張貴英也眼含期盼。


    劉二女看的隻無語。


    按本心來說,她也不願意將錢財擺在明麵上,也沒有想要分一羹的想法,但這不是人都有好奇心嘛。


    再說她虧欠大房良多,大房又關係著他們母子的命運,她也不相信張家元夫婦不靠譜,所以她也讚同。


    張老五最後妥協了。


    一來他不敢犯眾怒,二來他還有點私心,想趁機再把上張家元。


    他剛要進五房正屋,那知張楊氏竟掙脫了張知孝、申知義的束縛發了瘋似的衝過來攔著他,張老五緊躲慢躲還是被她抓花了了臉。


    張老五氣極,不管不顧用力一推,張楊氏被推了一個大踉蹌,沒等跌倒,張知壯兄弟那麽巧的扶住她,緊緊的挽著她的胳膊抬到了一邊。


    張楊氏急得兩腳亂踢,口中不住道:“放開娘啊,不能拿,拿了就完了……”可惜兄弟倆誰都沒理會。


    很快,張老五捧著個雕花紅漆盒出來,道:“大頭都在這裏了,還有零星幾個,不值多少。”


    六老太爺不在意:“你數數,有個大概就行。”


    張老五一頭霧水,還是聽話的數起來,他也想知道有多少。


    其他人你爭我搶的一起盯著數。


    “湊合著一百三十兩”張老五納悶道,就這麽點?


    “這麽多?”其他人看的眼熱


    六老太爺確定道:“就這麽些,是吧?”


    其他人議論紛紛:“聽劉伯意思這還少了?”


    “不少了,咱們一輩子有幾個見過這麽多錢?”


    “你能跟老五比?人家有個好哥哥,你有啥?”……


    張老五又得意又羞愧,話不敢說太滿:“我知道就這些,可能還有?”


    六老太爺沒好氣的道:“可不是還有。”


    他舉舉賬本,道:“光從知青成親那年起,七年多他支給你們五房總共就不少二百兩銀錢,更何況前頭那一二十年。


    這麽些年大家夥兒誰不是靠天吃飯,吃了上頓沒下頓,你們呢?除了錢,你大哥把糧也給你家買好了吧?”


    張老五惱羞成怒,這是揭老底揭上癮了吧?我還有啥麵子?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是,不光錢糧,但凡五房有婚喪嫁娶大哥都是出力最多的。”他心裏埋怨:“老東西,就你知道的多。用你在這表功?是紅眼病發作了吧?”


    六老太爺看傻子一樣稀罕的看著他,同情的道:“那其他錢呢?”


    張老五被問懵了。啥其他錢?我不是說了隻是可能還有?


    忽而他靈光一現想到什麽,整個人如遭雷擊,身子一直哆嗦。


    其他人也恍然大悟。


    對呀,其他錢呢?既然五房這幾年隻進不出,這七八年都有二百兩進賬,那前一二十年呢?就是那些年給的不多,長年累月的也應該是一筆不少的錢財了吧?


    要麽張老五沒還藏著掖著,要麽就是他也不知道。


    張老五卻想著另一個他萬分不願接受的可能,他膽戰心驚的問張楊氏道:“錢還在,對吧?”


    張楊氏不知何時停止了掙紮,她知道瞞不下去了。


    她用仇視的眼神一個個看著張知壯兄弟、張老五兄弟,族老及其他人。


    不是想知道嗎?也得要回來才行,就她娘家那一家子潑皮無賴,那是出了名的隻進不出。


    她有恃無恐的承認:“沒了,都沒了。那麽多錢呢,我哥都拿走了。我侄女的嫁妝,我侄子的聘禮,我哥嫂她們吃香的喝辣的,那點錢哪夠?你想要不?找他們去呀。”


    張老五頓如五雷轟頂腦子一片空白,“噗”的一聲,他口中噴出了一口血。


    他為啥這麽多年去楊家裝勤快,家裏又不是沒活兒了。


    為啥張楊氏補貼娘家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第一楊家這群潑皮他惹不起。


    第二他也是要強的。眼看著本事比不上兄弟們,難道還不能讓他在媳婦娘家出出風頭,得個好名聲?


    可那都是假的,假的。他沒想到張楊氏這麽大膽。


    張知壯、張知少也傻了,兩人一邊一個拉著張楊氏的胳膊,不住的問:“真的嗎?娘騙我的是吧?”


    宋氏麵色猙獰的看了看楊家人、張楊氏,然後趕緊低下頭。


    張貴英呆了,癱坐在地上。


    劉二女吃驚不已,想想又覺得不奇怪。


    張老五不能接受,他喃喃質問:“你怎麽敢?那麽多錢啊!你讓我們家怎麽活?貴英沒找婆家啊,知少也沒娶媳婦,知壯更是一兒半女沒有,還有我們都老了,有個生災八難的……”


    張楊氏發了一番脾氣,就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扁了。她心裏忐忑不安偏偏嘴硬,理所當然的道:“不是有你大哥嘛!”仿佛這樣,她的罪行才會小點。


    “你”張老五又急又氣,“噗”的又吐了一口氣,眼前一黑昏了。


    張家元上前看了看,對著怔愣著的張知壯兄弟喝道:“還不把你爹抬回去?”


    他們遲疑不定:真回屋了,一時半會可回不來。留下來,若是把火燒到他們身上怎麽辦?


    眼看張家元臉黑了,兩人不敢再耽擱,抬著老父回屋。然後一個先看著,一個去請藥伯,沒辦法其他人要看熱鬧不願意去。


    劉二女、宋氏不管願意不願意也跟著進屋侍奉。


    這裏張楊氏被綁了,眾人群情激奮,紛紛叫道:“休了她,要回錢來!”


    張家元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安靜,張知孝、申知義也吆喝著,人群漸漸平靜下來。


    他朗聲道:“楊氏雖犯了大錯,但她是老五的媳婦,還是等他醒了看他的吧。


    至於她偷回娘家的錢財,我是已經給老五了,沒有要回來的道理。老五呢,他既然被偷了,看來老天都不讓他要這些錢。你們誰若是能要回來,那錢歸誰。若是族裏合夥要回來,怎麽分你們自己商量。”


    一群人有激動的,有為難的,還有不高興的,還沒等眾人回過神來。


    張家元又道:“大家一個祖宗傳下來的,按說我有出息了,首先就得惠澤族裏鄉親。


    可大家也知道我家的事,前幾年是窮的恨不得一個掰成兩個花,後來三弟又出事了,我們家”


    想到傷心處,他眼圈都紅了了。


    “我們兄弟就老五有福氣,得了三個身強體壯的小子,所以這些年我發了瘋一樣補貼他,一來盼著這三個小子能有出息,有個功名能做官,讓我們張家再不會被人隨意欺負。二來即使考不上,也能過繼一個給三弟。那知”


    他頓了頓,歎了一口氣:“過去了不提也罷。”


    他忽然精神一震,大聲道:“隻是本家對我們小二房的照顧卻不能不報。隻是我們這幾年花費實在太多,想出力也有限。如今隻能拿出一張本村二十畝地的地契。


    我是這麽想的,雖然咱們本家人少,這二十畝地一家分一畝也能分的開。但俗話說‘救急不救貧’,與其一家分一畝,不如拿它做族田來救急。隻是我們夫妻常年在縣城肯定是不能親自勞作了。與其租給他人不如交給本家輪流耕作。當然也不讓你們出白力。”


    眾人神情激動:“咱們也有族田了?”


    有些性子急的嚷嚷開了:“救急是怎麽個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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