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子山,顧名思義因山峰遠遠看像一隻狐狸立在那兒而得名。


    它的山頂(狐狸腦袋上)部分山勢平坦且草木茂盛,但它的前左右(即狐狸身子部分)卻三麵懸崖,一般隻有采藥人會上去。


    而從狐狸腳下開始山勢逐漸平緩,村人結合山勢,因地製宜充分的發展了很多不規則的梯田。


    這也是老百姓的生存智慧,總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隻可惜因著連年的戰亂,大部分旱地呈現荒蕪狀態。


    從山上遠望,隻能看到五姓村與狐子山相對的北麵三個村子。但劉二女結合腦子裏記憶的消息,五姓村盡收眼底:


    五姓按字麵意思來講就是五個姓氏,如此五姓村便是有五個姓氏的小山村。


    不過,這隻是對村子不熟悉的人的理解。


    其實村子裏不止五姓。


    僅大姓就有張、宋、高、陳、樊、裴,另盧、楊、李等小姓。


    它之所以叫五姓村是因為它是有五個小村子組成,故名‘五姓’。


    村子論住人前後三裏地,若從各村交界處算共十一二裏地。


    它東西狹長,南北兩麵崇山峻嶺綿延,一條旱河溝由西向東把村子分成南北兩半。


    其中,北麵有三個小村莊:北莊、高家峪、陳家灣。南麵兩個小村莊:宋家莊,張家溝。


    與其他四村按人口最多的姓氏命名不同,作為村子最大的分村,北莊是有三個大姓把持——


    張家即劉二女的夫家住在村前,樊姓住中間,裴家最後。他們三家誰都奈何不了誰,故而北莊才沒一家之大。


    劉二女坐在山上,放眼望去,隻見一座座民房隔三差五的坐落在山中,它們有窯洞,有茅草屋,有土胚房,更有磚瓦房。


    近看可能不協調,如今遠觀遠離了事情本質,隻覺得錯落有致。再配上周圍光禿禿的樹木,遠處綠油油的麥田,倒是別走一番詩情畫意。


    以前劉二女即使上山也沒空四處看,今兒得閑左右遠望不覺心曠神怡,好似以往的疲憊煩惱盡消一般。


    隻可惜人都是吃五穀雜糧的,桃源隻存在夢裏。


    劉二女到底想起這兩天的煩惱來。


    她左思右想,猶豫再考慮,終於下定決心回娘家借錢。


    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狐子山翻過去正是她的娘家劉家莊,山上正好有一條出村的小路,她又正好糊裏糊塗的來到山上,這可不是趕巧了?


    劉二女交代兒子看著家夥式兒,他人小時間緊不能帶他,自己獨個拔山扶草的走娘家。


    劉家住在村後,離山很近,劉二女下山沒走半刻鍾便到了。


    劉二女親娘劉王氏正巧與三四個街坊一起在門口向陽處做小鞋(薄的單鞋,春秋天穿。)


    “哎呀,女回來了!”


    “她嬸,你家來客了,你可有活了!”


    ……


    還不待劉二女開口,街坊們已大笑著打趣。


    她忙靦腆的挨個問好,交談間劉王氏雙手利落的將鞋樣、被子、剪刀等東西收到荊條做的針線筐裏。


    她一邊站起來將針線筐用手挎到腰間,一邊回笑道:


    “走了,老姐妹們回見。”


    “去吧!”


    “還求著你不成?”


    ……


    劉家是個典型的四合院結構,坐東朝西,正房三間,兩邊各有廂房兩間,大門一麵沒蓋倒座,圍著一人多高的土胚牆,隻在大門上蓋了頂,撲了瓦。


    這座房還是劉二女祖父成親時蓋的,距今也有四五十年。


    母女兩人前後腳進門,隻見院內打掃的幹幹淨淨,各種家夥式收拾的整整齊齊,可惜它年代太長,曆經風雨,不免顯得萬分破舊垂危。


    劉王氏對著廂房叫了一聲:


    “東子,東子,快出來!女來了!”


    母女倆個剛在上房炕上坐下,劉東已氣喘籲籲的過來了。


    他大概三十往上,身材高瘦,尤其臉上骨頭像能挫出臉皮外。


    腳上耷拉著舊棉鞋,身上穿著一身灰色的短褐,因穿的時候久了,肩上打著好大一塊補丁。


    劉王氏看著他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樣,皺了皺眉頭,嗔怪:


    “你也不看看你的身子骨,著啥急呀?難道女還能跑了?讓你歇個午覺養養神,你倒好整個急性子。還不把鞋穿上,衣服整整,成啥樣子?”


    劉二女叫了一聲“哥”,劉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答應了一聲,一邊整理自個。


    “娘說的是!”


    劉二女一聽這聲音回頭去看,隻見一個婦人慢騰騰地走進來。


    她上著八成新的紅色棉襖,下穿月白色打底的馬麵裙。左手托著三個粗瓷大碗,右手提著茶壺。


    身材微豐,頭戴櫻絡。長著一副滿月臉,笑時讓人心情愉悅,不笑時也十分討喜。


    不是別人,卻是劉二女的親嫂子石舅媽。


    劉東早搶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東西,劉二女忙起身相見,劉王氏也笑著責怪:


    “你咋來了?你妹妹又不是外人,那兒那麽多規矩?女,快扶著點你嫂子,她如今的身子可輕乎不得。”


    劉二女陪笑應“是”,叫了一聲“嫂子”,近前扶著。


    石舅媽笑回:


    “那用勞煩妹妹,娘太失驚倒怪了。伯書咋沒來?俺還給他留著上供的發麵小餅呢。妹妹可吃了響午飯?俺去給你做碗麵吧。”


    她反扶回去,姑嫂兩個相攜到到炕邊坐下。


    劉二女挨個回道:


    “時間太緊了就沒讓他來,嫂子有好東西,你們吃了就成,給他留啥。俺吃過飯來的,嫂子千萬別忙活。”


    她察言觀色,帶著驚喜:


    “嫂子可是有了?”


    石舅媽激動的點點頭:


    “兩個月了,正想著這兩天要給妹妹送信呢,可巧妹子今兒回來了。都說“侄女仿姑”,莫不是我肚裏這個是個姑娘?”


    隨著她點頭,她頭上的櫻絡被從窗戶照進房的陽光一射,一閃一閃的,分外漂亮。


    這種櫻絡是用杏核、桃核、小指甲蓋大小的核桃等東西曬幹,磨成圓形,染色打孔,最後用線穿成網狀,罩在發間裝飾的一種民間發飾。


    劉二女幼時曾見劉大奶奶做過。石舅媽這件卻又不一樣,它是劉東親自挑選材料獨自完成,送給新婚妻子的。


    石舅媽將其當成兩人的定情信物,愛不釋手,常戴發間。


    “那可是大喜事!”


    劉二女發至內心的笑著恭喜。


    石舅媽雖然懷過兩三胎,但都沒生下來,劉家至今還沒下一代。


    “恭喜嫂嫂了!”


    劉王氏也高興:


    “姑娘也好,小子也罷,隻要你們母子平平安安的,叫我這把老骨頭把你們供成祖宗都行。”


    石舅媽笑著抱住劉王氏的胳膊撒嬌:


    “娘最疼我”,


    又看著劉二女、劉東撇嘴:


    “你們兄妹兩個可不能眼紅。”


    眾人都笑了,這個道


    “好,最疼你!”


    那個說:


    “不眼紅”


    “一定”


    幾人笑鬧一陣,劉二女喝過開水,劉王氏方問:


    “這不過年不過節的,你又守著孝,可是出了啥事?”


    石舅媽點點頭接口:


    “是啊,妹子,有啥事你隻管開口,有你哥哥嫂嫂在呢。咱家是人少,可我們也不是幹吃飯的。”


    劉東點頭應是。


    劉二女眼圈一紅,她心下大受感動,感覺渾身都暖洋洋的。


    可是,想起娘家在屋外看起來破舊不堪的房子,眼看著房內寥寥無幾的幾件老舊掉漆的家具,剛聽了嫂子的喜信,她那兒好不容易聚集的借錢的勇氣早丟到瓜哇國去了。


    再有,自來女子歸寧,那有空著手舔著臉上門的?


    想到這些,她更是愧疚萬分。


    但是,閨女突然回娘家,不說出個一二三來也不行,這樣娘家人不是更著急了。


    於是,她把張楊氏因為她與張老五吵架,最後連累張金寶碰傷頭的事簡單說了。


    話還未完,劉東已氣的渾身發顫,他大叫道:


    “俺找他們評理去!”


    “是啊,太不是東西了!也不知道妹妹平時受了多少委屈。”


    石舅媽也義憤填膺的回應。


    “行了,都住口吧!”


    劉王氏叫住兩人,說叫:


    “多大個人了,還聽風就是雨的。女婿去了,女在他家本來就不容易,你們是嫌她名聲太好聽了不是?你們要真有本事,就好好的把日子過好。隻要咱家立起來了,誰都不敢欺負她。”


    “是!”


    劉東夫婦異口同聲的回應。


    她轉過頭來,對著劉二女問:


    “知女莫如母,俺的女兒我了解,若單受委屈,你萬不會回來訴苦。女,還有啥你隻管說。”


    “是啊,是啊。”


    劉東夫婦讚同。


    被三個人盯著,劉二女更緊張了,她張了張口:


    “俺,俺想借點錢,買點……”後麵的話幾不可聞。


    總算說出來了,她心裏鬆了一口氣,又有些後悔,愧疚……,總之百感交集,思緒萬千就是了。


    石舅媽臉色立馬變了,她張了張口剛想說什麽,劉王氏已先開口:


    “東子,兒媳婦你們先回房去,俺跟女說會話。”


    劉東答應了,拉了拉石舅媽的胳膊,兩人先後出去。


    屋裏,劉王氏嚴肅的問道:“女,你可知道你錯在哪兒?”


    劉二女一臉尷尬:


    “俺,俺不該借錢……俺回家也沒給娘拿什麽東西,嫂子懷孕了,俺都沒……”


    劉王氏不滿意,追問:


    “就這些?”


    她先歎口氣,然後教訓:


    “俺就缺你那點孝敬?你嫂子在你心裏就那麽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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