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高若淡笑,“現在是我有求於你。”


    蘇瑾的眉目微鬆,這才飲了一口煮好的清茶,果然口舌生香。


    高若又問:“蘇姑娘就不問我是從何處打聽了你嗎?”


    蘇瑾道:“沒有必要。”


    她大致已經猜到了,京城裏,或者說楚國,知道她的女子也就那麽幾個,而真正對她的習性有幾分了解的,除了林蕎她想不到別人。


    如果是林蕎的話,蘇瑾暫時不認為她是出於惡意,因此問不問也一樣;如果不是林蕎的話,那麽就是暗處有人在查她,而這個人是趙姑娘還是王姑娘,對她來說又有什麽區別?


    高若用探究的眼神看著蘇瑾,確定蘇瑾竟真的是無心此人,隻覺得蘇瑾的確是讓人捉摸不透。


    “那,蘇姑娘何時有時間,我接你去泰安侯府。”


    蘇瑾抬眼:“現在如何?”


    “什麽?”


    “擇日不如撞日,我們現在就去泰安侯府。”


    泰安侯府位於東順街,蘇瑾和高若乘馬車很快就到了,門口雕梁畫棟,看得出是花了心思建造的。


    有高若在,蘇瑾比前幾次上門問診都容易得多。


    泰安侯夫人聽聞她們來了,忙派嬤嬤來接,此刻雖然雨停了,但屋簷下依然滴滴答答的,形成一道道雨簾,泰安侯夫人就從這雨簾中探身而出,在那件雲錦製成的絳紫衣裙中顯露出那一抹悠長繾綣的風韻來。


    蘇瑾幾乎是在刹那間,與她的眼神交匯,並看到了一絲熟悉的憂鬱感。


    泰安侯夫人也沒想到高若竟這麽快就把蘇瑾帶了過來,她半是驚詫半是嗔怪地說:“今日天氣不好,阿若你也真是的,怎麽能帶著蘇醫女冒雨來呢?”


    高若道:“姨母不是看見了嗎,外麵雨早就停了,太陽很快就要出來了。”


    泰安侯夫人不知想到了什麽,無奈地搖了搖頭,讓婢女給她們上茶。


    蘇瑾先照例為泰安侯夫人把了脈,她本就生得清冷,此刻繃直了下頜的樣子更是嚴肅,一炷香後她收好帕子,看向泰安侯夫人,問道:“夫人脾虛,平日飲食可有注意?”


    泰安侯夫人一怔,隨即說道:“蘇醫女果然醫術不凡,我是老毛病了,一直都不敢放縱飲食,有什麽問題嗎?”


    蘇瑾看見高若坐在泰安侯夫人身後,雖然身姿端正,但眼神裏有急切的關心,緩緩道:“無事,隻是怕夫人誤食了什麽,加重身體不適罷了。”


    泰安侯夫人這才稍稍放鬆,“無妨,我的飲食是侯爺親自派的人照料,他是知道我這些毛病的。”


    高若的眼中閃過一絲隱晦的深意,蘇瑾的眉微不可見地皺了皺。


    結束問診後,泰安侯夫人問她們是否要留下來用午食,蘇瑾還未想法子拒絕,就聽高若道:“不了,姨母你知道的,我和姨父合不來。”


    是了,蘇瑾想起來高若評價泰安侯“別的不行但錢財不少”。


    泰安侯夫人嘴角的笑一滯,“姨母知道,隻是阿若,這些年來,連我都放下了,你不要再因這些陳年舊事耿耿於懷了。”


    “你小時候是那樣的冰雪聰明,怎麽如今長大了,反而要鑽起牛角尖來?”


    蘇瑾不知道自己站在哪裏能顯得不那麽突兀,隻好低下頭裝鵪鶉。


    高若聽了泰安侯夫人的話,沉默了一瞬才道:“姨母,我不知道你所謂的放下是指什麽,但我知道,有些事不能因為時間隔得太久就可以當成沒發生過。”


    高若帶著蘇瑾離開,結果好巧不巧剛一轉身就碰上了從外麵回來的泰安侯。


    高若猛然停住,一言不發地看著他,蘇瑾也住了腳步,不動聲色地打量這位楚雲琛口中的“油滑之人”。


    泰安侯已經年過半百,但依然保養得不錯,可以想見年輕時的他和泰安侯夫人站在一起是多麽登對。


    他的腰間不似別的侯爺一樣掛滿玉墜香囊,而是隻掛了一個青白玉墜,用以牢固著稱的琉璃繩結係著,倒顯得幹淨利落。


    他對高若的沉默熟視無睹,依然笑著道:“是阿若來了,你姨母常記掛著你,隻盼你能多來陪她。”


    高若雖不喜他,但該做的姿態還是要做的,因此高若收斂了眼中的惱意,恭敬道:“姨父好。”


    泰安侯的視線越過高若,落在了蘇瑾的身上,他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過這般氣質的女子了,愣了愣才道:“這位是——”


    高若下意識地側了側身子,“這是朔王府的蘇醫女,我想著姨母久病未愈,也許是因為之前的郎中們醫術不精。”


    泰安侯神色一僵,之前的郎中都是他找的。


    坐上馬車後,高若又掀起簾子看了看泰安侯府金碧輝煌的大門,而後唰地放下,神色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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