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宣平侯夫人見狀不對已經尋了緣由退下,屋子裏隻有江長婉和阿瑩在。


    “娘娘近期小日子規律嗎?”


    江長婉的眼神由散漫變得認真,她直起身子,打量著蘇瑾。


    “阿瑩。”


    身後的阿瑩忙道:“蘇醫女真是醫術高超,我們娘娘的小日子的確已經有兩個月沒有來了。”


    “那食欲如何?”


    阿瑩一聽便有些犯難。


    江長婉愛吃甜食,這點她剛提上來的時候就發現了。


    不過身為後宮妃嬪,她自然要控製每日用這些甜食糕點的量,雖然愛吃,卻也不放縱。


    前幾日也不知是不是被楚君一連幾日宿在芙蓉殿的事給打擊到了,一會和她不住地要糕點,一會又嫌這些糕點難吃。


    真真是難伺候。


    就說桌子上那盤如意糕,宣平侯夫人來時特意擺上的,到現在也沒有動幾口,那可是江長婉以前的最愛呀。


    “是有些......食欲不振,我們娘娘在吃食上略挑剔了些。”阿瑩委婉地說。


    蘇瑾其實還想問問最近兩個月楚君有沒有留宿過,但這個問題就算問了江長婉想必也不會答。


    蘇瑾收回手,神色淡然,“恭喜娘娘,您已有兩個月的身孕。”


    江長婉似乎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愣愣道:“什麽?”


    阿瑩的眼中迸發出巨大的驚喜,她蹲下來看著江長婉,“娘娘,您有身孕了!蘇醫女說,您有身孕了!”


    江長婉的眼睛緩慢地轉了轉,不可置信地看著蘇瑾,“蘇醫女所言,可是真的?”


    蘇瑾點點頭,“千真萬確,隻是月份尚淺,娘娘還需多多注意。保持心情舒暢,不要大喜大悲,最好避免長時間臥床休息。”


    江長婉認真地聽完,用手一點點地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腹,那裏明明和平時沒有差別,她卻分明感覺到裏麵有了一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在。


    就在前幾日,她還在抱怨自己的肚子不爭氣。


    如今,蘇瑾卻告訴她,她懷孕了。


    蘇瑾是朔王府的人,與宮中勢力沒有牽扯,她不會騙她。


    江長婉激動得要落淚,卻又慌忙把眼淚擦掉,蘇瑾剛才說過,懷孕時不能情緒大起大落,不然會影響腹中的胎兒。


    蘇瑾看著江長婉又哭又笑的樣子,心中沒有半分漣漪。


    就比如她剛才說恭喜的時候,心中也不明白為何要恭喜。


    不是都說女子生孩子是一腳踏進鬼門關嗎?誰會高高興興地踏入鬼門關啊?


    更何況這裏是皇城,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城啊。


    江長婉若是聽到蘇瑾的心聲,定會嗤之以鼻。


    楚君後宮妃嬪寥寥無幾,他又鮮少來後宮,因此膝下空虛。如今後宮裏也隻有幾位年紀尚幼的公主,先前還有一位皇子,他的生母是忘了哪國敬獻的美人,有了他之後寶貝得跟什麽似的,就打算靠著皇子一飛升天呢。


    可惜好景不長,那位皇子生下來沒有幾個月就夭折了,當時殷寧還沒有被打入地牢,曾主張幫這位美人查清事實,最後卻不了了之。


    後來最得楚君愛重的殷寧也不知何故被打入地牢,從此後宮越發寥落。爭寵的人不少,肚子卻一個都沒有動靜。


    誰都知道,寵愛再多,沒有孩子傍身,也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就連她,盼著盼著,卻總是沒個影兒。


    如今楚君都不怎麽來,更不要說孩子了。


    阿瑩高興地說:“兩個月,那不就是那晚......”


    “阿瑩!什麽話你也在蘇醫女麵前說!”


    江長婉臉頰微紅地嗬斥了阿瑩一句,如今蘇瑾在江長婉心中可不是一個宮外的小女醫那樣輕微的人物。


    那麽多禦醫在時,她日日調理都沒見肚子有動靜,唯獨這次心血來潮讓蘇瑾把了一次脈,就有了,由此可見,蘇瑾可比宮裏麵這群酒囊飯袋強多了。


    江長婉已經打定主意,以後隔段時日就要讓蘇瑾進宮給她診脈。


    這個孩子來得出乎意料,卻十分及時。


    阿瑩訕訕地住了嘴,但眉眼間依然洋溢著喜色。


    江長婉知道,之所以她和阿瑩都沒有往這方麵想過,就是因為自從各國使臣進宮,楚君隻在兩個月前來過她這裏一次。


    她在這宮裏待了快三年,先前風頭正盛、獨受寵愛的時候都沒能懷上,如今這偶爾一次,自然也不敢抱太大希望。


    江長婉得意地想著,那句話叫什麽來著——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就是這個道理了!


    婉嬪有孕的喜訊很快傳遍了整個鍾粹宮,人人臉上喜氣洋洋,阿瑩喜滋滋地給蘇瑾塞了個大荷包,裏麵鼓鼓囊囊地裝滿了銅貝。


    真是大手筆。


    阿瑩忙著打理宮人,實在抽不出時間送蘇瑾,便點了一個小宮女送她。


    小宮女路上卻又被人叫了回去,說上個月的月俸發錯了,要她回去核驗。


    蘇瑾知道對於這種品級低的宮女來說月俸核對很重要,何況蘇瑾行走宮中多年,有些時候旁人跟著反而是累贅,便也沒有強求她繼續送自己。


    小宮女感激地看了蘇瑾一眼,忙跟著那人離開了。


    蘇瑾一個人走在宮道上,手藏在袖子裏,外人無法看出袖中的玄機。


    因為中間折道去了鍾粹宮,因此這條路並不是蘇瑾平日出宮所走的那條。好在各國宮廷構造多有相似,她也不至於迷路。


    眼前的路通往禦花園,蘇瑾站在園外,抬頭隻能看見群芳奪豔的各色花朵,低頭隻能看見窄長崎嶇的石子路。


    日光折射下來,視線被嚴重遮擋。


    蘇瑾思忱片刻,終究還是抬腳走了進去。


    先前在宮門口的感覺沒有退散,反而隨著她走近禦花園而變得更為強烈。


    她在燕國的禦花園殺過人,不過那也是迫不得已。對方是她父皇身邊的一個妃嬪,蘇瑾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整日和她一個沒了娘的小公主過不去。


    後來對方約她深夜在禦花園見麵,想把蘇瑾溺死在假山後的湖裏,蘇瑾便完全失去了耐心。


    兩日後,宮人們在湖麵上發現了這位妃嬪以及她貼身丫鬟的屍體。


    不知道在楚國,還需不需要這樣。


    到底白天處理起來屍體會有些費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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