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瀟然眉頭皺了好一會,皺得他自己都覺得疼需要伸出手指去揉一揉。他一邊揉著一邊偷偷看謝瑩曉。


    “……說,說完了……”秦依川囂張氣焰全無,幹巴巴地回答道。


    謝瑩曉沉默的時間沒那麽長,但是這數十秒在雲瀟然和秦依川的感受裏卻仿佛過了很久很久,如坐針氈。


    秦依川把眼睛瞟向雲瀟然,眨眨眼用眼睛說別看了啊想想辦法緩和一下這尷尬的氣氛啊?


    說什麽?怎麽說?你剛才說話不過腦子的時候怎麽不考慮後果?這下好了現在知道著急啦?雲瀟然衝著他翻了個白眼。


    謝瑩曉一直低著頭,沒有再看這兩人。她挽了挽耳畔的發絲,站起來轉身離開舞台。雲瀟然伸出一隻腳踢了秦依川一下,努努嘴示意他趕緊追上去道個歉哄一哄。秦依川心領神會,連忙從地板上蹦起來。


    謝瑩曉一步一步往前走,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她走得並不快,秦依川在後麵一路追卻始終沒追上。其實他並不是追不上,他隻是沒想好怎麽開口,沒想好要說什麽。


    楚奕晨一如既往地堅守在追光燈跟前,演員們休息,他這位誌願者燈光師當然也要休息。他坐在裝燈具的鐵皮箱上,遠遠地目睹了謝瑩曉和秦依川從舞台上走出演播廳的始終。隻是一個字也沒有聽見。


    “他們怎麽了?”楚奕晨看著搖搖晃晃朝著他走過來的雲瀟然問到。


    “有一些小小的……不愉快。”雲瀟然有氣無力地回答,很自來熟地從演播廳觀眾席後排大大小小地礦泉水箱裏掏出兩瓶水,邊說邊拋給楚奕晨一瓶。


    楚奕晨平靜地看著雲瀟然擰開瓶蓋仰頭狂灌,“是因為排練嗎?”


    雲瀟然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水才意猶未盡地鼓著腮把目光投向楚奕晨,這樣子活像一隻大青蛙。“當然不是,跟排練沒關係。”雲瀟然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我要怎麽跟你表達呢朋友?我總不能直接說秦依川的口無遮攔無意地傷害了一個很明顯喜歡你的女生吧?


    雲瀟然想了半天最後覺得還是隻能支支吾吾:“就是……秦依川這個嘴上沒把門的家夥說了一句不中聽的話……”


    “可是他們每次見麵秦依川都會說一些不中聽的話。”楚奕晨說,“我的意思是……謝瑩曉可能會覺得不中聽的話。但是她之前的反應都是以牙還牙似的說回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跑出去。”


    雲瀟然有點詫異,“你居然看得這麽仔細?好吧其實不是我不想讓你知道……隻是秦依川那句話多半真是無意的而且,我沒辦法複述出來給你聽。”


    楚奕晨看著雲瀟然的眼睛,沉默了一會,認真地點點頭:“理解。我和謝瑩曉都是你的朋友,如果她有什麽讓你覺得不方便讓別人知道的事情,你出於朋友的角度替她保守秘密,這一點我完全可以理解。”


    “你完全可以理解?”雲瀟然盯著他那雙眼睛,想要看出什麽東西來,可惜眼鏡片實在礙事攔下了不少視線還反射陽光很是刺眼。雲瀟然心說你能理解才怪……


    “你為什麽這麽關心謝瑩曉?”雲瀟然突然問到。


    楚奕晨正在喝水這個問題來得有些猝不及防,他不禁用手捂住嘴咳著,皺起眉頭說到:“為什麽會這麽問?我有關心她嗎?”


    “你剛才這一頓分析難道不是關心她麽?”雲瀟然有時候真是搞不清楚楚奕晨的腦回路,難道說這就是天才腦子和普通人腦子的區別?這算什麽天賦?白馬非馬?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楚奕晨對雲瀟然的不解很是不解,“我剛才的判斷都是用平時的觀察來作為依據的,不論是她還是你還是秦依川還是其他同學,我都有認真的觀察。每一個人都並不特殊。而且我沒覺得我的判斷一定正確,所以才會向你求證,畢竟剛剛她們倆說了什麽、事情的始終你都見證了。”


    “我聽懂了。”雲瀟然看著認真的楚奕晨無奈地笑了笑,“但是你不能……不要在這種比較溫情的話題裏麵說出這麽冷冰冰的話來?”


    “冷冰冰?你覺得我說的話很冷酷麽?”


    “難道不冷酷麽?”雲瀟然攤開手,“你不覺得一直像機械一樣地思考、說話是一件很冷酷的事情麽特別是對朋友來說?”


    “機械為什麽一定就代表冷酷?任何機器工作久了都會發燙,發燙的時候它還冷酷嗎?”


    “我沒有要跟你討論哲學!”雲瀟然有點受不了了,音量不知不覺中提了上去,“夠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他深吸一口氣往後撩了撩頭發,頓了頓說:“總之,秦依川那個傻冒說錯了話去找人家道歉了,跟我們無關……”


    確切地說是和我無關,雲瀟然心說。


    但是他不想糾正這個“我”和“我們”了。


    楚奕晨感覺雲瀟然在生氣,但他委實沒想通他為什麽生氣。於是他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你昨天晚上講的那個故事……還記得麽?”楚奕晨突然出聲。


    雲瀟然拋著手裏那瓶水,看著陳青霞和佳姐的方向,“記得啊雖然我喝多了而且還睡著了。”


    “我昨天想了很久,包括剛才也想了很久。”楚奕晨緩緩說道,“但是你想表達什麽意思呢?我不知道我想的到的是不是你想表達的那個意思。”


    “也許我隻是喝多了講了那個摘掉眼鏡危險駕駛的故事沒想過要表達什麽呢?”雲瀟然開玩笑似的說,“你怎麽不問我喝酒喝多的意義是什麽?這樣我就可以告訴你喝多的意義就是我想要喝多。”


    他撐著脖子轉圈活動頸椎,“喝多了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發發酒瘋然後說很多不著邊際的話,說出來的那麽多話都是沒有邏輯的,就像講故事講的七零八散,碎片一樣滿地都是。”


    雲瀟然慢慢地說,很認真地說,“也許你解讀來解讀去都不是我想要表達的意思,又或者無論你聽出來什麽都對、都是我在醉酒狀態下想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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