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辰看著一旁的趙雲,有些關切地開口,“子龍可是有什麽心事?”


    趙雲還是一臉沉思的樣子,仿佛沒有聽到陳辰的問話。


    好了,這回不用問了,這肯定是有心事了……


    陳辰又喚了趙雲兩聲,趙雲這才回過來神。


    陳辰便又問趙雲在想些什麽。


    “末將有點想不通,甘寧這麽做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你的意思是他那‘降劉不降漢’?”陳辰一下就明白趙雲在想什麽了。


    說起來,大概是跟著陳辰的時間比較長的原因,趙雲現在會經常性地進行這種思考。


    趙雲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陳辰的猜測,“末將隻是有些想不明白,降劉和降漢……在現在這個時候還有什麽特別的意義……”


    陳辰很欣慰,他聽明白趙雲的言外之意。


    趙雲沒有疑惑甘寧為什麽要整一出“降劉不降漢”的戲碼出來。


    他疑惑的是時間。


    當年關羽降漢不降曹,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當時特殊的時局產生的結果。


    對於曹操來說,他是漢臣,而且還是一個憑借在朝中的官位,就可以指揮得動關羽這個小卡拉米的漢臣。降漢和降曹,隻是名義上有所不而已。


    而對於關羽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有這個名義。日後棄曹操而去的時候,就不會產生更大的心理負擔。


    三約之中,關羽最在意的,是曹操同意日後關羽得知劉備的下落之後,能夠離開曹操去尋劉備。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當時的天下,雖然諸侯林立,群雄逐鹿,但是人心依舊是向漢的。


    當時的曹操再怎麽專權,至少在麵子上還是照顧天子劉協的。


    所以降漢是大義。


    而甘寧現在的做法,多少就有點東施效顰的意思了。


    他說降劉不降漢,就是要強行將劉備和漢室正統的聯係割裂開來,撕扯掉劉備一直以來高舉著的“匡扶漢室”的這麵大旗。


    如果這會兒還是群雄並起的時間段,他這一手被有心人加以利用之後,確實可能會對劉備造成一些影響。


    至少劉表,劉璋這些漢室宗親是絕對不會再對劉備有什麽幻想或者期待。


    這樣一來,不說荊州,畢竟荊州多少也算是憑借實力從曹操手上搶過來的。


    但是在接手益州的時候一定會有變數出現。


    劉璋這麽輕易的投降,多少也有一些因素,是看在劉備同為漢室宗親的份上,至少不會太過虧待自己。


    可是如果劉備沒有了“匡扶漢室”的這麵大旗,那這一切都可能會變得有些不同。


    說嚴重一點,就憑“降劉不降漢”這幾個字,就能夠讓白手起家的劉備瞬間失去自己所有的依仗。


    可以說甘寧的這一手,有點東西。


    但不多。


    因為彼一時,此一時。


    這會兒的天下,有名有姓的諸侯隻剩三個。其中一個還已經被逼到了絕境之上。


    這個時候的劉備大勢已成,即便是失去了漢室正統的這麽個身份,也無法影響到劉備分毫了。


    更何況,這個時候如果還有其他靠譜點的劉姓宗親在的話,估計也隻能仰仗劉備來恢複劉氏江山了。


    哪怕說這些宗親真的聽說了這件事情,恐怕他們也會假裝不知道,甚至還會想著法地主動替劉備找補回來。


    怎麽?難道去相信那個僭越稱公的?還是去相信那個龜縮在城裏的姓孫的?


    除了劉備,還有的選嗎?


    除此之外,經過了曹操以及其麾下臣子的努力,這個時候漢天子的威儀已經大不如前了。


    天下人心已經開始有其他的偏向了,至少“人心向漢”這一條到這個時候幾乎已經成為空話了。


    若是從前把甘寧的事情說給其他地方的的百姓聽,隻會得到一種回答。


    “什麽?劉備是想要謀反嗎?居然敢以個人的名義接受投降?”


    而現在去給曹劉孫三家控製下的百姓講這個事情的話,大概可能會得到三種回答。


    魏地百姓:“哦,關我屁事?”


    吳地百姓:“咋又打了敗仗?”


    劉備治下百姓:“降了劉皇叔,不是讓他享福了嗎?”


    經年的亂戰下來,已經少有人還去關心天子劉協過的怎麽樣了。


    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還操心誰來當這個天子?


    隻要能給百姓實惠,能讓百姓活下去的,那就是百姓心中的“天子”。


    趙雲想不通的就是這個地方。甘寧這會兒提出這樣的要求,在趙雲看來,十分的沒有道理,沒有意義……


    陳辰笑著對趙雲說道,“子龍是擔心此事會對主公產生什麽影響?”


    趙雲點了點頭,“雖然表麵上這個階段用這種手段好像沒有什麽意義了,但末將始終還是有些擔心……”


    陳辰拍了拍趙雲的肩膀,“放心,即便不是這個時間,這件事情也很快就會有其他的變數出現的,不會有什麽影響。”


    趙雲有些疑惑,“變數?”


    陳辰點了點頭,指了指北方,“曹操準備了這麽長時間,應該會想辦法讓自己再動一動了。”


    趙雲眼神一凝,“他是要……再進一步?”


    “不錯,一步步往上,慢慢地將天子的權柄轉移到他的手上,完成代漢之舉。”


    趙雲聽完之後,沉默著沒有說話。


    “算起來,大漢至今已有四百年曆史。四百年下來,氣數將盡,再正常不過。”


    趙雲抬起頭,“軍師足智多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曉古今……難道就沒有什麽能夠讓國家傳承萬古的法子嗎?”


    陳辰有些詫異,“子龍為何會有這般想法?”


    “末將隻是有些憐憫我華夏百姓……每逢亂世,最先遭殃的就是這些無辜的百姓。雲自是知曉,王朝更迭乃是常事……隻是,就沒有哪種方法能夠讓王朝不更迭嗎?”


    陳辰更加詫異了,他真沒想到,趙雲的思想會超前到這個地步。


    陳辰定了定神,點頭肯定道,“自然是有的,隻不過,我們未必能夠做到就是了。”


    趙雲有些不解地看著陳辰。


    陳辰笑著說道,“英特納雄耐爾,一定要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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