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回到鄴城的時候,司隸方向遭遇一場大敗的戰報也已經送到了曹操麵前。


    臉色本來就較黑的魏公,看完戰報之後,喊他一聲“賽張飛”應該是沒有什麽大問題的……


    所以當司馬懿見到曹操的時候,他心裏也是直打鼓。


    雖然他從司隸回來的時候,心裏就有所準備,但當他看到兩旁站著的甲士的時候,還是有些發怵了……


    “孤想……”曹操剛說了兩個字,司馬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曹操本來就黑的臉色,這會兒更黑了一些,但還是選擇把話說完,“聽聽仲達有何說辭。”


    “稟魏公,在下確實誤中了諸葛亮的奸計,辨無可辨……”司馬懿很幹脆的認錯。


    在曹操這個位置,要看到的是你的態度。


    司馬家也算是望族了,隻要態度沒有問題,這一關應該不難過。


    身為主將,戰敗的責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夠推卸的。


    怕就怕上來就找其他人的理由,在曹操眼裏落個“不負責任,難委重任”的評價。


    對於司馬懿幹脆認錯的態度,曹操確實挺滿意的。


    雖然大部分的情況下,曹操知錯改錯不認錯,但是並不妨礙他欣賞勇於認錯的人。


    “那仲達仔細說說,到底是何等奸計,讓你也著了道?”


    戰報上主要是匯報了個結果,充其量有個大致的過程,細節方麵自然還有由司馬懿這個親身經曆的人來講述更加全麵一些。


    於是,司馬懿將揪出了涼州軍的細作的情況講給了曹操。


    並表示自己冒險想要生擒張飛有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到了曹丕,想要用張飛換曹丕。


    總之,司馬懿將過程講的很詳細,事無巨細,包括他當時的想法,全都告訴了曹操。


    因為這些東西瞞肯定是瞞不住的。


    他在軍中的言行也基本沒有背著人過,隻要曹操隨便找個人一問,就能知道真偽。與其隱瞞,徒引曹操懷疑,還不如自己全盤托出,至少讓曹操看到自己的忠心。


    聽完司馬懿的講述之後,曹操一言不發,隻是揮了揮手,示意司馬懿可以走了。


    司馬懿鬆了一口氣,起碼這最難的一關是過去了,隻是不知道後麵會麵臨怎麽樣的處罰而已。


    也不敢怠慢,趕緊對曹操行禮之後,告辭離去。


    待司馬懿離去之後,曹操開口道,“文和,你覺得此子如何?”


    屏風之後,轉出一人,正是賈詡。


    “稟魏公,聽其言語,倒是顯得忠貞不二……”


    “哼……”曹操冷笑了一聲,讓賈詡一愣。


    “文和真這麽認為?”


    賈詡沉默以對。


    “越是忠貞的人,越不會將自己的忠貞表現出來,至少不會像他這樣,生怕我看不到他的忠心。”


    曹劉孫三人,劉備的識人之名應當是最盛的。


    其實曹操的識人那也是相當厲害的。


    (不要問我為什麽不提孫權。)


    比如,煮酒論英雄那會兒,他就敢斷言劉備和他是這天下唯二的兩個英雄。


    當然對於這世間唯二的英雄,自然都要用似“火”的熱情來迎接啦,對吧?


    再有,就是敢在合淝這個要地,放心地任用張遼。逍遙津之戰麵對十萬吳軍的時候,曹操都沒有太過擔心張遼能否守住的問題。


    這會兒曹操評價司馬懿其心難測,賈詡他也隻能聽著,畢竟無論他說什麽,怎麽說都討不到好……


    “文和應當通曉相術?可看出了些什麽?”曹操話風一轉,開口詢問賈詡。


    賈詡頭皮一緊,被點名了就沒辦法繼續裝傻了……


    “稟魏公,臣觀此人麵相鷹視狼顧,恐怕……”


    狼在行走時,總是左右看,回頭觀望。


    而狼在漢人眼中,一向是謹慎多疑,心懷不軌的象征。


    聽到賈詡這麽說,曹操的臉上反而露出了笑容。


    “我還當你賈文和不會在背後議論他人,不曾想竟然還能聽到這般誅心之言,哈哈哈哈哈。”


    笑過之後,曹操看著賈詡繼續說道,“子桓急功好利,此番徐州遭難之後想必性子會有所改觀。我隻希望在我死後,文和能夠繼續好好地輔佐子桓。”


    賈詡聽完,直接跪倒在地,“魏公此言差矣!魏公正當壯年,尚有壯心,何出此言?”


    曹操看著賈詡笑道,“文和的年紀比我大,應該比孤看的更透徹一些才是。”


    “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這可是魏公親口所作的佳句,如今魏公又豈能如此頹喪?”賈詡依舊跪著。


    曹操走到賈詡身旁,扶起了毒士。


    “孤這一生,犯下的殺孽甚多。如今也有五十多歲,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了,一切都看開了。”


    賈詡在曹操的攙扶下站起了身。


    “文和擅長隱忍,更兼智計百出,想來應該會比孤活的長久……孤不求其他,隻想請文和在孤死後至少保子桓三年,如此,孤心甚安。”


    賈詡漂泊半生,保命的行為就已經是深入骨髓,但是曹操是真的能夠容得下他,也願意聽他的意見,叫一聲明主,並不過分。


    “詡深受魏公大恩,無以為報……今魏公有命,莫敢不從!”


    我就是找閻王借下輩子的命,也會答應你,在你死後多活三年!


    曹操欣慰地拍了拍賈詡的肩膀。


    “魏公,那這司馬懿……?”賈詡把話題又引了回來。


    “不用管他。孤還在,他掀不起什麽風浪。何況,他確實有些才幹。為人主,手下之人又豈是能夠做到完全一心的?隻要他沒有異心,那孤便敢用。”


    曹操充滿自信。


    “至於孤死後……子桓有文和相助,想來也不會遭受到此獠的反噬。憑借文和與子桓的手段,穩定政局自然是手到擒來的,子桓可要比司馬懿年輕不少……單司馬懿一人,便足夠子建使用了。”


    這會兒的曹操哪能夠想到,司馬懿這麽能活……


    或者說,他又怎麽能夠想到,他之後的曹家主事人,都那麽短壽……


    大概……是挖人祖墳損了陰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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