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材質是紫心木的。”老唐迷翻著麵,隨後找到中間的盒縫掰了掰,白氿本想伸手阻止,卻被我按住手,於是出聲道:“別亂掰,掰壞了怎麽辦。”


    “誒,白小姐放心,老頭子我下手有分寸。”老唐迷擺了擺手,繼續仔細觀看,看了半晌,才把他隨身的手帕墊到桌子上,然後把方盒放在手帕上。


    我看死老頭一副有屁放不出的樣子看的心裏燥的很,於是問道:“老先生有什麽說法講出來就好,這裏都自己人。”


    “這…楊老板在考驗我?”老唐迷看著我道。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話說愣住了,於是經過幾秒的大腦風暴後露出了黑人摔跤手德內羅的經典的猥瑣壞笑的表情。


    “我就知道,楊老板你是在驗我呢。”老唐迷喝了一口茶,笑道:“我雖然老了,蠢了,但還沒有笨到這個程度,放心我沒有和任何人講過這個事情。”


    這個事情?什麽事情?我偷偷看了一眼白氿,她的眼神裏也透露著一種清澈的愚蠢,顯然白氿也不知道老唐迷說的是什麽意思。我想了想,決定詐一下老唐迷,套點信息:“老先生,那我可要再考你幾個問題,你還記不記得當時的具體情景啊。”


    “記得,那怎麽能忘記。”老唐迷哈哈哈的笑道,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麽,他摸著自己的禿額頭,道:“那是九年前的事了,當時,你是最早到的。”


    他這句話一出,我頓時愣在原地,老唐迷見過楊斌,那現在……


    “也是最早走的,說來也怪我辦事不利索呀,隻打了一個照麵都沒有正兒八經的和楊老板坐下好好交談。”老唐迷接著又說道,說罷他忽然開始盯著我看,說道:“誒楊老板,你是不是臉圓了點。”


    “年紀也在變大嘛,發福了哈哈哈。”我心裏大喜,猛的喝掉了一杯茶,想必這老頭隻和楊斌打了個照麵,一定是忘記長相了。我道:“老先生您接著講。”


    “你一走,二爺和施經理就來了,當時不就是讓我看看這個紫木六角方盒嘛。”老唐迷說罷指了指桌上的方盒。


    二爺是行內人叫我二叔的稱呼,那麽施經理……應該就是單飛之前的老施。這隻六角方盒竟然曾經經過他們的手……不對!這個方盒若如元間所說,是陳荼從白龍咽喉裏取出來後直接交由元間送來給我的,就是說其實有兩個六角方盒。


    我想著能不能讓老唐迷幫我打開這個盒子,於是問道:“老先生還有辦法打開這個盒子嗎?”


    老唐迷擺手道:“老頭子我還依然不精這塊,九年前弄不明白,如今也是依舊整不明白,後來二爺不是去找了姚家的狗頭軍師嗎,結果也沒弄開嗎,我打聽的小道消息好像是開了的啊。”


    “不不,聽錯了,沒開呢,這不我又帶過來了。”我聽完,心裏有了路子,於是準備離開,道:“那感謝老先生今天招待了,有空來上海坐。”


    說罷我和白氿起身,老唐迷自然是要挽留我們一番,但都被我搪塞過去了,他看留不住我們也隻能送我們到了店門口。


    黃昏依舊很熱,我們坐上計程車準備去奎元館吃麵,我用手靠著窗戶琢磨著這件事情,白氿問道:“他說什麽你們姚家的狗頭軍師,是誰?”


    “說出來你也不認識啊,反正不是我。”我回過神來打趣道。


    白氿斜了我一眼,道:“廢話,你隻像狗頭,軍師不大對口。”


    “行,白亦緣小姐說的對。”


    “別叫我名字。”白氿拍了我一下:“說正經的。”


    我心說取名字還不讓人叫,莫名其妙,於是說道:“待會去吃飯的時候和你講,急什麽。”


    “哦。”白氿也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比較敏感的話題,於是識趣的沒有追問下去。


    我們找了一個靠窗的桌子點餐,過了一會兒麵就被端了過來,白氿吃著仔排麵,道:“感覺這個口味比樓外樓要適合我。”


    “所以這才是中午剩這麽大一桌的理由嗎?”我開玩笑道:“說起來,你是上海人?”


    白氿搖了搖頭,道:“不,我是無錫的。”


    “那可能杭州菜確實不大合口味吧。”我吃著蝦爆鱔麵,說道:“哦對了,剛才車上沒和你講的事。”


    “哦哦對哦。”白氿停下筷子看著我,但過了一秒還是選擇撈起麵往嘴裏放去,道:“算了我邊吃邊聽,不然麵泡脹了。”


    “狗頭軍師是我家親戚,按輩分我要叫他大爺爺。”我說道:“其實真要算他也不能算姚家了。”


    白氿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湯:“怎麽,他不姓姚?”


    “姓姚,但如今的姚家和以前的姚家在意義上是不一樣的。”曾經我以為姚家就是我們家族,但後來師父和我講過關於姚家的事情,以及我的一些經曆,才知道所謂的姚家大概指的是什麽。


    白氿皺了下眉:“那先講講姚家。”


    我想了一下,講道:


    姚家本身作為氏族很多代經營下來,不管明麵上做什麽,背地裏一直都有經營倒鬥,這種形式一直到我太爺爺為止。我的太爺爺排行老三,他的大哥早年就分家出去了,老太爺死後,族長之位就排到了我太爺爺的二哥,也就是我的二太爺爺,但二太爺爺有一天忽然暴斃,最後我太爺爺就名正言順當上了族長。太爺爺很長壽,我的印象裏,老人去世在我初二的夏天。這對於整個家族來說都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因為倒鬥的經營本質上由族長代管分配,這和氏族裏每家人的利益相關。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我當時就在太爺爺房間外麵看電視,太爺爺臨終前對我有一些囑托,而我擅自做了些修改,最後的結果就是我二叔坐上了族長的位置,二叔其實在此之前本身也已經籠絡了姚家經營的脈絡,做好了架空的準備,我做的事情隻是保證了二叔上位的正當性。這件事情我或許以後會單獨拎出來講講,也有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提,聽過就過。之後我二叔就把整個姚家都散了,他把每家都洗白,最後一個人經營起姚家的傳統生意。所以如今的姚家,其實是指我二叔和他的勢力。


    “你說這麽多話,不口渴嘛?”白氿給我到了杯水,饒有興趣道:“接著說狗頭軍師。”


    “他是我太爺爺大哥的大兒子,我對他其實不是很了解,他們家老頭子倒是比較有名的一個人,說出來你大概率認識,但是這個名字不能說。”我答道,記得小時候但凡有飯局遇到這個大爺爺,他就在哪裏我們家老太爺我們家老太爺的吹。


    “這麽厲害,那我們什麽時候去找你大爺爺?”白氿問道。


    我看著白氿,道:“我們?這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不用回上海嗎?”


    “不用啊,我天天待在那無聊的很,工資又不高,不如幫你趕緊把事情做完,然後你幫我查事情。”白氿吃完麵擦著嘴道。


    我壞笑著說道:“楊斌給你開多少工資,要不你來我店裏?”


    “基礎月薪5000塊,怎麽你想挖我?我很聽勸哦。”白氿說道。


    我聽完皺眉,盤算了一下道:“我開不到五千的工資,但是五險一金我能幫你交。”


    “杭州物價沒有上海那麽貴吧,我可以考慮一下哦。”白氿說道,我隨便應了一聲,也沒注意聽她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腦子裏想的一直是怎麽去找我這個不太熟的大爺爺。


    白氿看我心不在焉,自顧自玩起手機。


    我想了兩條路子,一是回家問我爺爺,怎麽找到狗頭軍師,狗頭軍師是我爺爺的堂兄,我爺爺肯定有數能在哪裏找到他。但是我爺爺要是問起我找他幹什麽,我就不好回答了。二是求助老施,老施之前和二叔去見過狗頭軍師,或許還有些數,但是老施受傷也不知道恢複的怎麽樣,就這麽又讓他出來我有些於心不忍。


    “這麽困擾啊,說來我聽聽。”白氿饒有趣味的看著我,或許從我擰巴的表情上看出了我的苦惱。


    我歎了口氣,把我想的告訴白氿道:“也就這麽點事情。”


    白氿用筷子頂著自己的嘴唇,道:“找老施吧,感覺他本來也是閑不住的性子。”


    說的也在理,以老施的性格指不定在家裏都研究起來怎麽給縫線打蝴蝶結了。


    “你和老施很熟?”我隨口問道。


    “不熟,楊斌和他是很多年的老搭檔,我和他隻打過幾個照麵。”白氿搖頭道,隨後拿起包起身道:“不坐了,出去走走。”


    我聳聳肩,從椅側拿起傘去結了賬,走出奎元館我問白氿道:“走去西湖嗎?晚上有音樂噴泉哦。”


    白氿連忙回絕:“不去不去,會累死的,就順著路走就行。”


    “那多沒意思。”我看著川流不息的車流道。


    “那你就不懂了,在城裏隨便走也是體驗人文的一種方式。”白氿背著手伸懶腰。


    我笑了笑,道:“那你體驗到杭州獨特的人文魅力了嗎?”


    “沒,我才來了一個下午,而且還陪你去辦事了,哪有閑心體驗人文。”白氿捶了我肩膀一下說道。


    我揉著肩膀,道:“行,明天帶你去玩玩。”


    “去哪?”白氿語氣期待的問道。


    我想了想,做個鬼臉道:“不曉得,明天走著看吧。”


    一個多小時後我送白氿回了酒店,回程路上我想著狗頭軍師的事情,實在是很難做選擇,於是我給老施撥通了電話,決定先問問老施近況怎麽樣。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


    有多少夢想在自由地飛翔,


    昨天遺忘啊風幹了憂傷


    手機裏響起《鳳凰傳奇》的彩鈴,十多秒後,電話被接通。


    “你是哪位啊?”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聽筒傳來。


    我滿臉疑惑的看手機屏幕,備注明明就是老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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