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璿瞳孔微縮,眉心微蹙,稍一怔愣,半晌才緩過神來,心下猛地一沉。


    他擔心的還是來了。


    他想開口解釋,卻在張口一瞬噎住了。


    如何解釋?


    這種情況,說多了會更壞。


    再牽連出他之前的混賬話……男人呼吸一滯。


    他隻能捧住她的臉,拇指溫柔地擦拭她的淚,心疼道,“你說什麽呢?孤哪有?你是孤的心尖肉,孤怎麽會膩了你?”


    沈檀兮咬唇,碩大的淚珠銜在長睫上,破碎又美麗,她搖頭,“可你為何半夜來這裏,我問過肖塘,他言之鑿鑿,說你安排了裴姑娘住在這兒,還是為了防著我,嗚嗚……”


    沈檀兮哭得都抽抽了。


    肖塘!


    陸璿眸底劃過一抹厲色,他暫時沒空去處置她,眼前的小淚人都要把他的心哭碎了,他的聲音放得愈柔,其實他隱約心裏有幾分高興,她這般難過,是不是代表過去曾經在乎過他?


    “別哭了,孤真的沒有,裴璿意隻是孤的表妹,為了舅舅孤要照看好她,別無他意,半夜來此,不止孤一個人,還有舅舅,你不信孤帶你去看?”


    沈檀兮頓了下,抽了抽鼻子,啞聲道,“真的嗎?”


    陸璿無奈,“真的。”


    四周安靜了半晌,沈檀兮幽幽道,“我不信。”


    陸璿:……


    陸璿覺得哪裏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他擰眉看了沈檀兮半晌,喟歎一聲,道,“我們先上馬車,夜深露重,你穿的這般單薄,刻意讓孤心疼嗎?”


    沈檀兮負氣地瞪了他一眼,哽咽道,“你還是把心疼留給你的裴表妹吧!”


    陸璿一噎,臉色有些難看,他忍著,要抱沈檀兮上去,結果沈檀兮卻推開了他,兩人僵持了下,還是元祿有眼力,貓在地上,當做馬凳,讓沈檀兮踩了上去。


    二人上了馬車,分開而坐。


    陸璿想要去牽小手,被沈檀兮躲開,這副嬌氣的小模樣,陸璿寵溺一笑,道,“孤說……”


    沈檀兮看向他。


    陸璿深吸一口氣,“是孤當初扯謊了,並非是兮兒央著嫁給孤,是孤拿著軍功向父皇求娶的兮兒,兮兒蘭質蕙心,絕色傾城,孤年少慕艾,早已情有所衷,不能自已,得勢後便迫不及待求娶兮兒入府,兮兒於孤乃是高山麗水,心之所向,汲汲渴求。”他伸手,終於悄無聲息地握住了她的小手,眉眼清滌如溫流細細流淌其間。


    沈檀兮眸光輕顫。


    真特麽的會斷章取義啊。


    沈檀兮似是在他熾熱的目光中羞澀了,垂下小臉,懵懂道,“真的嗎?”


    陸璿輕輕嗯了一聲。


    沈檀兮嚅囁道,“可是肖塘不是這麽說的……”


    陸璿下頜一緊,皮笑肉不笑道,“他又說了什麽了?”


    “那日我從禦書監回來,就覺得裴姑娘那個婢子不太尋常……”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去,小嘴輕噘,“她好像和殿下很熟,我就去問我的豆子,但是她們吞吞吐吐的不說實話,我隻好去問肖塘!”


    “他跟我說,娘娘何必裝傻,若不是娘娘,今日入主東宮的該是裴姑娘,娘娘做下那般惡事,害得裴姑娘隻能蝸居在偏院,但是娘娘也不要得意忘了形……”


    啪!


    男人的大掌猛地拍向桌案,嚇了沈檀兮一跳。


    陸璿凝眸,周身溢出駭人的怒氣,他切齒道,“胡說八道!”


    沈檀兮轉過半個身子,用半個後背對著他,涼涼道,“有人這般說,就說明不是空穴來風,殿下唬我作甚?我不過一個國公府的小姐,殿下現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喜歡誰,寵誰都是殿下的事,退一萬步講,我也不是個妒婦,若殿下真心喜歡,納進東宮也不是問題……啊!”


    話還沒說完,沈檀兮整個人被掠到男人腿上。


    溫熱的大掌貼在她的小腹上。


    兩人對視了半晌,沈檀兮哼了一聲,別過頭。


    男人的聲音在她耳邊低低響起,“小磨人精!”


    沈檀兮瞳孔張大,不忿地盯向他。


    下一秒,眼前一花,唇被陸璿輕輕壓上,待沈檀兮想要推開,男人已經離開了,幽沉的目光盯著她的唇瓣,似有未盡之意。


    他低啞道,“說了多少都不信,不然回去做?”


    “陸璿!”


    男人低低的笑。


    沈檀兮羞惱地錘了他幾拳,男人默默受著,直到沈檀兮打累了,陸璿握住她的秀拳,貼到胸口,把她又抱緊了些,像哄孩子一般,哄慰道,“孤真的和她沒有什麽,不然就像你說的,孤為所欲為,納一個表妹入府不是輕而易舉?但是孤不想娶她,不想要她。”


    沈檀兮眼眶微紅。


    陸璿心裏一疼,神情有些凝重,“孤的心裏隻有你,這一生也隻有你,不會再有旁人,縱然……”你不愛我。


    他的眸底劃過一抹惆悵悲哀之色。


    沈檀兮嚅囁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男人很有耐心地再次頷首。


    “那我就信你一次,就信你一次!”


    她說著,雙手攬住男人的肩頸,軟軟地貼靠,滿腹依賴,“其實我忘記了一些事情,心裏很慌,很害怕,我總覺得有好多不好的事情發生,可是我都忘了……”她委屈地掉下淚來,“你不要騙我,我平素最討厭欺騙,我要是發現你騙了我,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陸璿心跳一滯,眉心微不可察一蹙,深邃的眸底隨即閃過慌迫之色,被他狠狠地壓了下去。


    他將她抱得愈緊。


    無人在意的角落,沈檀兮勾唇,笑容得意。


    陸璿,今後就這麽提心吊膽的活著吧。


    讓你發瘋,哼!我也不是好欺負的!


    想著,沈檀兮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像隻小貓似的,偎進陸璿懷裏。


    二人回到了東宮,躺在床上,陸璿卻像有心事一般,隻抱著沈檀兮,半夜未合眼。


    沈檀兮一開始也是裝睡,看著陸璿的模樣,心中暢快得意不已,直至熬不住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沈檀兮就發現了異常。


    東宮好安靜啊。


    她下意識找昨晚被她賣了的肖塘,一個婢子告訴她,肖總管被調離了東宮,還是哭著走的。


    沈檀兮和四季豆交換了一下眼色,主仆都滿意了。


    她就是睚眥必報,小肚雞腸,膽敢冒犯她,就要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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