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能解釋得通暴君為什麽會插手祝大小姐和魚兒們的事了,這是現成的借口啊。】


    【先讓暗衛小哥打暈祝大小姐讓顧衡誤會,和蕭文韜互毆,然後派謝大人去攔截裴雲諫,借他之口爆出祝大小姐養魚之事,徹底將局麵攪渾。所謂渾水才能摸魚,癲公世子這條大魚不就讓暴君摸到了?】


    【嘖嘖,這費勁兒的,繞來繞去,皇帝殺人不都是一句話的事嗎?】


    蕭靖凡從書中抬眼,看向身側之人的眼神很有些無奈。


    誰說皇帝就能隨便殺人?


    師出無名,連皇帝也會成為眾矢之的。


    雖然他方才的借口也找得一般,但聊勝於無。


    再者,看他那好皇叔的反應,連認真地阻攔都沒有,就這麽輕易地讓他把人給殺了。


    他倒是做了回惡人,替某些人將位置騰了出來。


    且讓他看看,這些人又會給他上演一出什麽樣的好戲吧。


    馬車穿過宮門,輕微搖晃間,楚流徵聽到了馬車輪子碾過宮道上青石板的哢噠聲。


    【唉!又回來了。】


    她在心裏歎了口氣,垂眼盯著自己的裙擺看,心情突然就低落下來。


    蕭靖凡端茶的手一頓,隨即像不曾聽到一般,端起茶盞湊到唇邊輕抿一口。眼睫低垂,遮住眸底深色。


    【我今年才十七,明年十八,後年十九,大後年二十……】


    楚流徵在心裏掰著手指頭算了一遍又一遍。


    【還有整整八年才能出宮!人生能有幾個八年啊?最好的時光都蹉跎在這皇宮裏了。】


    【唉!這宮裏陰謀陽謀那麽多,我真的能熬到那個時候嗎?】


    楚流徵突然就有些不確定了,思維一發散就收不回來。


    【萬一到了二十五歲我搶不到出宮名額怎麽辦?每年放出宮的宮女都有定數,聽說得花銀子打點才能順利出宮,那我辛苦積攢的養老銀不是大縮水?】


    【萬一我剛好在離宮前一天就嘎了呢?話本子裏不都這樣寫嗎?辛辛苦苦半輩子,無限接近願望的時候死在了達成願望的前夜。我會不會就是這種倒黴鬼啊?】


    【或者,我突然被卷進什麽陰謀裏麵,連死了都沒人知道?我是不是得提前找好送遺物的人啊,要不先告訴巧茹和小夏子一聲?】


    【若是我突然死了,就讓他們拿著我的遺物去找陳公公,請陳公公幫我把遺物帶給爹娘,好歹給我立座衣冠塚,這樣他們要是想我了還能來看看我。】


    【再倒黴一點,要是現在就死了,我……】


    “咳咳。”眼見著楚流徵越想越不靠譜,還什麽現在就死了,蕭靖凡聽不下去了,咳嗽兩聲打斷,吩咐道,“朕餓了,想吃桃酥。”


    楚流徵急忙將胡思亂想拋到腦後,打開專門裝點心的食盒,將第一層的點心擺出來。


    一碟子桃酥,一碟子桂花糕。


    蕭靖凡拿起一塊桃酥,配著茶細嚼慢咽。


    ——也不全是借口,他真有些餓了。


    楚流徵垂著頭,點心的香氣直往鼻子裏鑽。


    她在心裏默默咽口水。


    【去一趟壽宴什麽都沒吃到,看暴君吃點心我也好餓啊,好想吃肉包子,皮薄餡大的那種,一口下去全是肉。】


    越想越饞,楚流徵悄悄抬手揉了揉空蕩蕩的肚子,暗暗警告這不聽話的肚子不許叫出聲來。


    許是不想再聽這女人唉聲歎氣,又或許是突然吃不下獨食,蕭靖凡也不知自己怎麽想的,反正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將那碟子桂花糕賞給了身邊這個總是罵他暴君的女人。


    他盯著桃酥上的黑芝麻看了片刻,感覺自己可能是中邪了。


    不過,一言既出,斷沒有收回的道理,便宜這女人了。


    楚流徵才不管這碟子桂花糕是怎麽回事呢,老板賞了她就接著,好好祭祭自己的五髒廟。


    【禦膳房專供給暴君的點心就是好吃,嘿嘿,陪大老板出差也不賴嘛。】


    “周公公,安公公,來塊桂花糕。”楚流徵沒有自己吃獨食,將車門推開一些,手端著盤子遞出去。


    “多謝姑娘。”周元德伸手拿了兩塊,一塊給徒弟,一塊自己留著。


    小安子也忙道了聲謝,楚流徵見兩人沒有再拿的意思便將手收了回來,關上車門,專心抱著盤子啃桂花糕。


    吃飽了才好幹活嘛。


    【好好吃!果然餓的時候吃東西最好吃了!】


    蕭靖凡咬一口桃酥在嘴裏慢慢嚼著,微微偏頭看她。


    吃相麽,尚能入眼。


    許是餓得急了,兩腮幫子微鼓,跟冬日囤食的小鬆鼠差不多。


    唇角不自覺地往上揚了一下,蕭靖凡突然覺得今日這桃酥似乎比往日更美味些。


    ……


    文華殿。


    長春宮的大太監高永福等在門口,瞧見蕭靖凡一行走過來,快走幾步迎過去,“陛下萬安。”


    “起來吧。”認出這是皇後宮裏的人,蕭靖凡直接叫起,一邊往文華殿走一邊問,“你在此作甚?”


    “回陛下的話,奴才是來報喜的。”高永福笑得眼角褶子成了波浪紋,“今兒上午娘娘突然犯惡心,請了吳院使來問診,吳院使說娘娘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蕭靖凡腳步頓住,第一反應不是往長春宮去,而是看向楚流徵。


    雖然這麽想對不起皇後,但這個孩子應該是他的吧?


    他屬實被接二連三的綠帽子搞怕了。


    顯然楚流徵也想到了自家老板的綠帽屬性,第一時間進行確認。


    【呼~這回暴君的腦袋沒綠,皇後肚子裏的孩子確實是暴君的,不過診出的時間不是今天,皇後上個月就知道了,擔心胎兒不穩,這才一直瞞著沒說。若非太後的壽宴要到了,在壽宴上免不了喝酒應酬,皇後還不打算說呢。】


    【理解,後宮裏懷孕的女人多招人嫉妒啊,小心點是好事。】


    得了心聲確認,蕭靖凡也不著急進文華殿了,當即乘坐轎攆往長春宮去看望皇後。


    中宮有喜,於國於家都是好事。


    周元德和高永福樂顛顛地跟上,高聲喊:“擺駕長春宮!”


    楚流徵看了看四周,老板都走了,她豈不是可以……早退?


    【蕪湖!提前下班!】


    她邁著悠哉的步子,溜溜噠噠回到弄雲苑。


    “彩月,我給你帶了桂……”楚流徵推門進屋,看清屋子裏的人之後,眼睛微微瞪大,話音戛然而止。


    【我去!錢嬤嬤怎麽在這?】


    錢嬤嬤上前來,笑容和氣:“給姑娘問好了,我家娘娘聽聞姑娘泡茶的手藝極好,特意派我來請姑娘去華清宮,想親自跟姑娘討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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