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


    肅宗聞聽有些驚訝,連忙問道:


    “韋堅明日返朝?你從何處得知?”


    “兵部剛剛得到秦州驛發來的公文,說是由韋堅親自指派。”


    “真是天助我也,如此一來,政事堂便可以重新擔起議政之責了。李泌,你怎麽看?”


    韋堅許久以來杳無音信,坊間多有傳言怕是早已死於亂軍之手,如今在這個節點突然出現,也頗出乎了李泌的意料。肅宗這麽一問,李泌一時也不知該如何作答,隻得想了想說道:


    “若是韋相能回到長安,那自然是一件好事,朝中百官唯有他對各地方政務甚為了解,若有他在,對加快各地方募兵大有裨益。”


    “自安賊起兵以來,朕曾下旨讓各地方官府搜羅韋堅的蹤跡,但一直沒有回音,你覺得韋堅這段時間去了哪裏?”


    “陛下,那就隻有一種可能,韋相這段時間一定輾轉於叛軍控製的範圍之內,否則,沒有理由失去他的消息。”


    肅宗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上次見父皇的時候,高力士所言言猶在耳,韋堅和李非一樣,其實也身負神力,他能從叛軍的眼皮子底下活著回到長安,也許就是借助上天的福佑、


    次日上午,韋堅一行十餘人返回長安,未作停留,直接來到興慶殿,因為肅宗提前得知消息,早朝未散,和百官一起靜候韋堅出現。


    當韋堅跨入大殿之時,所有人都有些吃驚。隻見韋堅發髻散亂,滿麵煙塵之色,一身常服汙穢不堪,若不是仔細辨認,根本無法將眼前這個人和韋堅扯上關係。一時間眾臣議論紛紛。


    行禮之後,肅宗問道:


    “韋堅,朕看你此等模樣,應是受到了不尋常的流離之苦,可是如此?”


    “陛下,一言難盡,安祿山起兵之時,我剛剛離開幽州,正在前往平盧途中,得知叛亂的消息後,為求自保,不敢再沿官道行走,在薊州西向北轉入大漠,因為不清楚叛軍動向,便繞開各州府郡縣,一路晝伏夜出,想著由關內道入京畿道返回長安。但發現朔州也已經淪陷,無奈之下隻得繼續西進,此間曾被叛軍發現並追擊,所率三百守衛折損過半,擺脫追殺過後,不敢再策馬疾進,便白日隱入山林,夜間多行於人跡罕至之地,一路兜兜轉轉,這才與幾日前抵達秦州,韋堅無能,還請陛下恕罪。”


    韋堅話音一落,朝堂之上的議論聲更大了。還未等肅宗問話,一旁的皇甫惟明便上前說道:


    “左相受苦了,方才你說朔州淪陷,可有實據?”


    “千真萬確,我知道叛軍目的一定是先奪取洛陽,所以應該南下才對,但朔州城頭出現叛軍旗幟也頗出乎我的意料。起初我以為可能是小股叛軍虛張聲勢而已,但朔州城外有軍營駐紮,粗略估算至少也有兩三萬人馬。”


    皇甫惟明聞聽之後,轉身向肅宗稟道:


    “陛下,這股敵軍應是史思明所率那五萬人馬,奪取太原之後,行經朔州進入關內,目的應是進入隴右,截擊封常清部。”


    “臣覺得史思明目的不會那麽單純。”兵部侍郎屈海跨出一步反駁,然後接著說道:


    “以我對史思明的了解,此人奸詐無常,詭計多端,臣以為他應是趁關內隴右各州府城防薄弱,集中兵力各個擊破,而後趁勢募集兵員,在隴右和關內事先建立防線,先防止長安和封常清取得聯係,即便伏擊不成,也可將封常清阻攔於關外。而後亦可以黃河為界,和我大唐分庭抗禮。”


    “若是如此,臣以為屈侍郎所言極是。”韋堅在一旁說道。


    “此事回頭再議,既然你回來了,自明日起,政事堂就有你門下省和中書省重新開始議政,你一路鞍馬勞頓,暫時歇息去吧。”


    朝議結束,眾人離去,李泌再次單獨求見。


    “陛下,韋堅所言您意下如何?”


    肅宗有些疑惑的看著李泌,隨後問道:


    “朕並未聽出什麽不妥。”


    “從朔州向西再南下秦州,期間所經州府十餘處,且都在我軍控製之下,目前公文往來並無異常。以韋相對各州府的了解,他怎麽會自尋難處,一路刻意避開這些州府?”


    “韋相素來謹慎,是不是擔心有人暗通叛賊?”


    “那要是......”李泌說到這裏,沒有接著說下去。


    肅宗想了一下,看著李泌說道:


    “你是擔心,韋堅他本人與叛軍有染?”


    “隨同他出行三百禁軍,如今僅剩十餘人,奏請陛下下旨,由我調查他的隨行禁軍。若是和韋堅所述一致,則臣不再複言。”


    肅宗緩緩點了點頭,隨後交給李泌了一份密旨。


    “你拿著這個去找袁闊海,讓他給你便宜行事之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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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輩子


    李非脫困,李飛的心情一下子輕鬆了許多,一邊看著史書一邊對牛倩倩說道:


    “命這下是保住了,隻要能逃出來,便不會受人要挾擺布,我想知道魏堅那小子現在會怎麽想。”


    “他之前說話的意思好像他能控製唐朝李非的生死,所以李非這次出逃是不是不在他們的計劃之內?”


    牛倩倩這番話提醒了李非,他來回翻看著史書中的記載,拚命回憶著之前的內容,想從中找到一些紕漏或者端倪。


    在翻看之時,李飛突然發現了一點。


    此前洛陽大敗之後,玄宗驚懼,逃往蜀地,張守珪提前在潼關布重兵把守,後由於守將封常清、高仙芝被宦官誣告“失律喪師”,被玄宗下旨處斬,隨後潼關失守,張守珪布防的兵力潰敗,損失大半,退入長安。這個流程是基於在潼關天險戰略意義沒有喪失的情況下,安祿山可以過潼關直取長安。


    但現在不一樣了,黃巷阪道被毀,這樣安祿山就不能通過潼關直接對長安造成威脅,想要拿下長安就必須從洛陽出發,繞過秦嶺長途跋涉,那麽和原本的軍事活動就有了天壤之別。


    一堆炸藥整個改變了安史之亂的流程。


    那麽,韋堅此前的判斷應該是認為李非不可能從洛陽輕易出逃,他可以運用手段配合安祿山對李非的性命做出取舍的決斷,進而通過他的傳聲筒對現代社會的自己進行控製,就等於給自己套上一個枷鎖。


    但隨著李非的出逃,整個形勢已經發生了扭轉。


    果然,隨後的記載也印證了李飛的判斷,次年三月,李飛返回長安,隨即遭到了多名官員的聯名彈劾,罪名是毀損神都九鼎,這個罪名在當時並不荒唐,因為九鼎是皇家器物,代表著大唐統領天下,對當時整個中國的國土有著至高無上的正統權威。是一種樸素法理上的宣誓。李非毀了這些器物,自然罪責不小。


    那麽這背後的操手隻能是先行返回長安的韋堅,為了達成他的目的,這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入夢,成了目前最緊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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