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被抬為姨娘後,玉竹整日花枝招展。


    如今卻脫去了華麗的衣裳首飾,素麵朝天,一副丫鬟打扮。


    謝妙儀淡定喝茶,不冷不熱道:“有什麽事嗎?”


    玉竹趕緊‘砰砰’磕頭:“奴婢自幼在您身邊長大,您對奴婢恩重如山。小姐您明鑒,奴婢絕對不敢有二心。當初您被周家人陷害以為自己不能生,所以才將奴婢給周帷做妾。如今小姐洗清汙名,奴婢也不願再與那醃臢東西扯上關係。求小姐念在奴婢一片忠心的份上,讓奴婢繼續回到您身邊為奴為婢伺候您。”


    謝妙儀放下茶盞輕輕歎口氣:“玉竹啊,你不是早就跟周帷情投意合了嗎?雖然我對你恩重如山,但你們是真愛啊。為了討好他,你不是一直在向他傳遞我錦繡院中的消息嗎?當初我前腳讓你去打探他在外頭有沒有私生子,你後腳便將消息傳進他耳中。我看你如此情深義重才成全你,如今你這又是做什麽?”


    玉竹臉色一白,直接嚇得跌坐在地上。


    自從侯府出事後,她漸漸察覺出不對來。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更是很多事情已經心中有數。


    謝妙儀心狠手辣,玉竹實在怕極了她事後清算自己,所以才想著主動投誠。


    沒想到……


    事情比她想象中還要糟糕。


    謝妙儀也不裝了,開門見山道:“玉竹啊,做人不能太貪心。我知道你瞧不上外頭的窮書生,更瞧不上滿身銅臭的商賈人家,一心要給周帷做妾。我分明已經成全你了,你為何又要反悔?弄得好像當初是我逼你一樣。


    為什麽你們總是這個樣子?得不到的時候,恨我多管閑事。我成全了你們,又怨我不近人情。無論我做什麽,在你們心裏都是錯的。無論我做什麽,你們都不滿足。”


    玉竹死死咬著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謝妙儀輕笑一聲:“其實,我能有什麽錯呢?不過是你們既要又要罷了。你們也並非總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而是無論怎麽選都不滿足。吃鍋望盆,既要又要,想將所有的一切都收入囊中。可是這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眼看著尤管家已經在外頭等候,她不甚在意擺擺手:“念著多年主仆情誼,我已經成全了你和周帷。既然是你主動選擇離開我身邊去攀附他,也斷沒有再回來的道理。不過你說的對,你是周帷的妾,不是我謝家的妾。如今這裏已經是謝府,你以妾的身份待在府裏確實不合適。回頭讓人給你收拾收拾,你還是回周帷身邊去吧。你們一家人就該整整齊齊,同甘共苦。”


    “小姐,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是周帷……都是周帷勾引我的……看在我為你做過那麽多事情的份上,您就饒過奴婢吧……”玉竹如夢初醒,嚇得嚎啕大哭。


    邊磕頭邊求饒。


    周帷現在已經是罪奴,她可不想也做罪奴。


    “放肆,你是周帷的妾,能為我做過什麽?”謝妙儀勃然大怒:“來人,拖出去。剝去她身上的衣服首飾,押去跟罪奴周帷關在一處。順便把翠竹居裏的東西收拾收拾,登記造冊重新歸入庫房。”


    玉竹是謝家的奴婢,抄家時沒有抄到她頭上。


    不過,當初給出去的那些好東西謝妙儀肯定是要收回的。


    前世的血債,她必須盡數討回,一筆也不能放過。


    “小姐,求求您……”


    “快走快走,拖出去……”


    幾個嬤嬤生怕招謝妙儀晦氣,趕緊堵住玉竹的嘴將她拖走。


    謝妙儀抬頭看向孫嫂子,雲淡風輕隨口囑咐:“既然府上從今以後再沒王姨娘,那翠竹居伺候的人也要重新安排去除。春燕是從江州陪嫁過來的,爹娘哥嫂都在江州,還有一門青梅竹馬的婚事。我看她年歲也到了,回頭你給她備份嫁妝,讓孫源安排送她回江州去吧。”


    孫嫂子心領神會轉身去安排,尤管家逮著這個空檔躬身進屋匯報:“小姐,四名罪奴已經暫時關在後院馬廄。該如何安置,請小姐示下。”


    謝妙儀早就想好了,雲淡風輕道:“我謝家的奴仆都是清白出身,周家五口既然是最低賤的罪奴,那就給他們安排最低賤的去處吧。”


    尤管家幾乎肉眼可見的笑起來:“既然如此,就讓趙婆子和周癱子負責倒夜香。那周鴻年紀小沒力氣,周老婆子癡傻,別的活計肯定做不了,刷恭桶倒是正合適……至於那王姨娘……不,王婆子……就安排到各處去清掃茅房?”


    不愧是尤管家。


    謝妙儀很滿意:“你看著辦就好。隻一點,那周鴻好像得了失心瘋,非說自己是我兒子。況且他生性殘暴,一定要看好,免得他做出什麽肮髒事來。”


    “小姐放心。”尤管家比誰都積極,樂顛樂顛就想轉身去安排。


    “等等……”謝妙儀叫住他:“我謝家從不苛待下人,別總叫他們吃殘羹剩飯,每頓都要有葷腥。變著花樣做,別叫他們吃膩了。”


    “???”尤管家不解。


    謝妙儀從容一笑:“每兩日給一頓飯就夠了,而且,隻給兩人份。至於他們五個人該怎麽分,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尤管家恍然大悟:“哦……明白。既然如此,他們一家五口給一條被子也夠了。”


    謝妙儀端起茶盞,輕輕吹散浮沫:“當然是夠了。不過我們謝家的奴仆都出身清白,別叫他們到下人房去住,免得出什麽事端。”


    尤管家:“奴才已經安排他們住在後院馬廄。”


    他做事,謝妙儀一向很放心。


    他跟周家人的仇恨,謝妙儀更放心:“你看著辦就好。”


    安排好周家人,林懷瑾終於睡醒,謝承澤也看榜回來。


    兄妹三人當即商定,要辦一場熱熱鬧鬧的酒宴。


    首先,林懷瑾的同窗肯定要請。


    其次,就是謝承澤的同僚和最近結交的朋友們。


    最後,是謝妙儀這些年在京都結交下來的人脈。


    雖然長慶侯府已經不複存在,她也已經從侯夫人變回低賤的商戶女。不過這個世上也並非人人都是拜高踩低之輩,依舊有幾位官夫人願意與她來往。


    這些日子以來,好幾位夫人都曾派人來探望。


    辦這場宴席,一來宣告林懷瑾高中。


    二來也算是謝家的開府宴。


    不過林懷瑾這個人比較謹慎,並且很有自信,主動提出等殿試後定下名次再辦。


    其實謝妙儀也是這個意思,隻不過需要先準備起來。


    接下來幾日,謝府依舊很忙碌。


    畢竟是重新入住,有很多地方都需要重新修繕整理,連規矩都需要重新定。


    分了差事的周家五口人,也正式開始幹各自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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