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知道我是誰,我們之間也絕對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你那沒用的夫君不能人道,連個孩子都給不了你,倒是對恩人遺孤百般疼愛。還要你替他主持中饋,伺候老母,教養妹妹。如今為了能讓侯府後繼有人,為了能遮掩他的醜事,還要逼著你出來外頭重金求子。好處全讓他得了,卻讓你來承擔一切。你日日操勞處處為他著想,除了侯夫人的名頭,除了所謂的相敬如賓,他什麽都給不了你……”


    今日緞帶滑落並不是意外。


    是蕭昀故意將帶子勾在她耳環上所以才扯落。


    也是他早就計劃好的。


    上次謝妙儀不是說,他連她長什麽樣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她是誰,他們之間絕對不會有未來嗎?


    那他就捅破這層窗戶紙。


    今日無論如何,蕭昀都不會允許她再逃避,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必須有所突破。


    “啊……別說了,你別說了……”謝妙儀一個字也不想聽,捂住耳朵還想繼續退,卻發現自己已經退到牆角,身後已無退路。


    蕭昀趁機將她堵在角落裏,咄咄逼人:“我要說。我習武之人身強力壯,你要多少孩子我都可以給你。父母雙亡,無需你伺候公婆。所有兄弟姐妹們幾乎都已經成婚,無需你教養。隻要你願意,我可以娶你。明媒正娶昭告天下,不要什麽相敬如賓,要琴瑟和鳴,做一對恩愛夫妻……”


    “嗬嗬……”謝妙儀退無可退幹退也不退了,嘲諷的笑起來:“憑什麽我要相信你?憑什麽你嘴巴一張說些虛無縹緲的話,我就必須要相信你?”


    蕭昀直勾勾盯著她的眼睛:“那你要怎麽樣才能相信我?”


    “怎麽樣我都不相信。”謝妙儀幾乎是用吼的,滿臉諷刺:“雲蕭,你知道我是誰嗎?不是謝姑娘,也不是謝妙儀。我是長慶侯夫人,是周夫人……嗬嗬……我是別人的妻子……我一個有夫之婦,你說你要娶我?你跟我談感情?跟我談以後?”


    說著說著,淚流滿麵。


    “我……”蕭昀一時語塞。


    “嗬嗬……嗬嗬……哈哈……我謝妙儀是什麽人啊?我是個紅杏出牆,人盡可夫的蕩婦啊。我是個為了要個孩子,背著所有人勾搭小白臉,大白天就與人顛鸞倒鳳的婊子。如果那個人不是你,還可以是別人,可以是林懷瑾,可以是任何人。”


    “你不是……”


    “我就是。我下賤、放蕩、歹毒。我的所作所為,任何一件都足以不得好死。但凡傳出去一點,都活該浸豬籠,活該被世人唾罵。哪怕我死了,也會被永遠釘在恥辱柱上。”


    反正話說到這份上謝妙儀也不裝了,她瘋狂大吼:“所以我對你動了殺心,我想殺了你。隻有你死了,才能避免這一切。我這樣的爛人,你跟我談感情講真心?我這樣的爛人,是你心中的紅顏知己?”


    她自認為已經很小心了。


    有想過絲帶突然滑落被看到真麵目的可能性,但她從來沒想過,雲蕭竟然認識她。


    那一刻,謝妙儀是真的慌了。


    她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完了。


    因為她很清楚自己做的究竟是些什麽事,更清楚被發現的後果。


    所以那一刻,她是真的動了殺心,也真的那麽做了。


    可謝妙儀畢竟是個弱女子,等真的刺傷了蕭昀,她又恐慌、害怕、退縮。


    當他自己甘願去死時,更加下不去那個手。


    蕭昀跟她談感情,之前不敢談,如今更不敢。


    她信不過他,也信不過自己。


    連重金求子、白日宣淫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在世人眼裏,她謝妙儀早就爛透了。


    蕭昀沒有說話,他隻是上前一步,一把將她摟進懷中緊緊抱住:“想哭就哭吧。我說過的,在我麵前你想怎麽樣都可以。不必強顏歡笑,更不必為難自己。”


    謝妙儀死死咬著牙:“我不哭。我要是哭出來,那些欺負我的人豈不是很得意?”


    蕭昀還是沒有說話,伸出手輕輕拍著她的背:“乖。”


    謝妙儀渾身一僵,突然就繃不住了。


    縱使死死咬著唇,淚水還是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幹脆一口咬住他的肩膀默默流淚,絕不讓自己泄露出一絲哭聲。


    蕭昀痛苦的悶哼一聲,卻依舊緊緊抱著她,輕輕撫著他的背。


    謝妙儀眼淚流得更凶,肩膀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蕭昀什麽都沒說,任由她咬,任由她哭。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哭聲漸弱。


    他摟著她,輕聲說:“或許在別人眼裏,你是長慶侯夫人,是周夫人。但是在我眼裏,從頭至尾,你都隻是你自己。你是謝妙儀,是個溫柔善良的姑娘。”


    謝妙儀依舊在顫抖,咬著他的肩膀不吭聲。


    蕭昀一下一下輕撫著她的背:“謝妙儀,你不是爛人,不是蕩婦,你隻是個普通人而已。”


    “普通人?”謝妙儀疑惑抬頭。


    蕭昀溫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聽說這三年來,你在侯府主持中饋,侍奉翁姑,伺候丈夫,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做到了世間女子該做的一切。是個很好很好的妻子,很好很好的姑娘。如今長慶侯年歲見長,依舊膝下空虛。在這種事情上,哪怕是男人的錯,世人也隻會刁難女子。這些年,你肯定受了很多委屈,遭了很多刁難。”


    “而且我還聽說,周氏族老們蠢蠢欲動,想將自家的孩子過繼到你名下。是長慶侯不能生,又不是你不能生。你還年輕,想要有個自己的孩子再正常不過。你是個人,不是塊木頭。想要個自己的孩子,怎麽就成了十惡不赦?”


    謝妙儀眸中疑惑更深:“你怎麽對長慶侯府的事這麽清楚?”


    “半年前在寶相寺,我曾聽周老夫人勸誡周小姐,說你溫柔賢淑,懂事孝順,讓她必須敬重你這個長嫂。”蕭昀當時確實聽見母女二人私下說話,也正因如此,他事後並沒有為難長慶侯府。


    雖然小姑子刁蠻,但婆母護著她,給足她尊重體麵。


    他也就懶得去跟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計較。


    “那族老們企圖過繼的事……”謝妙儀還是很疑惑。


    “自從與你相遇後,我特地打聽過京中急需子嗣的人家。長慶侯府的事鬧得不小,我也是偶然聽說的。”蕭昀看出她已經有所懷疑,幹脆撒了個謊。


    “你查我?”謝妙儀危險地眯起眼。


    “算是吧。”蕭昀別過頭不敢看她。


    “你到底想如何?”


    “你已經知道我的來曆身家,我卻對你一無所知,自然要多留個心眼。”


    好吧,謝妙儀勉強能接受。


    突然遇到這種事情,有點戒心好像也很正常。


    她問:“那現在呢?現在你已經知道了,打算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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