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即逝,眼看著快新年了,每至傍晚,天空上就砰砰砰的燃起了煙花。季筱竹蹲在後廚,還在賣力的用絲瓜囊擦拭著碗筷,她抬手拭汗,心裏頗有些愉快,這幾天飯點的人都沒那麽多了,一般她到下午六點就可以換班離開。


    沈玉瑄默默的蹲在一邊,隻恨自己不能幫她將這些破碗洗幹淨。這時候他突然抬頭,看到店老板娘居然走了進來。


    “筱竹。”


    季筱竹放下碗,朝她看去。


    “外麵有人找你,今天新年,你就先回去吧。”


    季筱竹眼睛亮晶晶的,猜到了來者,但是立馬搖頭道:“我先洗完再說吧。”


    老板娘一臉和藹的把她拉起來,“好啦,今天新年,不會扣你工資的。”


    沈玉瑄在一旁暗戳戳地“呸”那個老板娘,人麵獸心,雇用童工,平常盯季筱竹盯得死緊的,生怕人偷懶,一下來看一下來看,活像包工頭,就隻知道欺壓小徒兒,克扣工資,不給熱水,不包吃住。甚至連小徒兒吃泡麵要點熱水的時候,那個老太婆還要嘴碎兩句。


    季筱竹抿唇,把紅透了的手往衣上擦了擦,才鞠了個躬,“謝謝。”


    然後季筱竹轉頭噠噠噠地往外跑去。


    果然,門口站著一個高挑的人影,今天破天荒的居然穿了身鮮豔的衣裳,像個行走的紅燈籠。


    季筱竹幾步走過去,周天則伸出手,“走,我帶你吃好吃的。”


    季筱竹把手往後縮縮,搖搖頭,自己爬上車乖乖坐著了。


    周天則聳聳肩,也上了車。


    周天則微微移過目光,問道:“你在這裏洗碗啊?”


    季筱竹問:“怎麽了?”


    周天則的手抓緊了方向盤,他似乎是想說什麽,但是又沒說。最後默默的打開了暖風,把放在副駕駛上的一雙手套和一個小被子往後遞給她,“拿著。”


    季筱竹接過,“謝謝。”


    “不要對我說謝謝,季筱竹……”周天則緩緩道。


    季筱竹道:“你對我好不是理所應當的,我得說謝謝。”


    周天則開著車,淡聲道:“但我都是自願的。”


    “謝謝這個詞太生疏了。”周天則微微一笑,“你不都叫我哥了嗎?現在怎麽又忘了。”


    季筱竹戴上了兔絨的手套,把小被子蓋在了自己的腿上,“好,我盡量不說。”


    季筱竹轉移話題道:“哥你今天穿的這身可真喜慶。”


    周天則露出微笑,“家裏人讓穿的,本來今天中午就要帶你出來,但是有事情絆住了,才來得晚了。”


    季筱竹雙手交疊放著,兔絨很暖和,季筱竹冰冷的手漸漸回暖,但是手指卻是又開始發癢,她忍住了想摳的欲望。


    “現在應該是年夜飯了,你為什麽不和家人一起?”季筱竹垂著頭,玩弄著手套上的兔子裝飾。


    “那你有人陪嗎?”周天則問道。


    季筱竹吸吸鼻子,在兩天前,她路過豬肉鋪的大娘時,大娘說季常勝經常帶著一些穿著妖豔的姑娘往家裏帶,程生賢徹夜不歸,待在茶牌室裏打得昏天黑地。


    季筱竹道:“我不需要人陪,你回去吧。”她捏著小兔子,她不想因為自己讓周天則為難,周天則有等著他的家人,她沒有。


    周天則突然輕輕笑了聲,在路邊停了車,轉過頭來盯著季筱竹,“我不是可憐你,我也是被趕出來的,家裏少我一個也沒事。”


    季筱竹抬頭,半信半疑地看著他,“你和家裏吵架了?”


    周天則順著道:“嗯,很凶。”


    “所以?……”


    周天則道:“所以我無處可去,隻能找你來陪陪我。”


    季筱竹突然舒緩了口氣,“沒事的,我陪你吃飯就行了。”


    周天則“哈哈”笑了兩聲,然後下車給季筱竹開車門,“走吧。”


    季筱竹把小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後放在後座上,然後才從車上下來,她抬眼便看見一個外表奢華的中式餐廳。


    周天則帶著她入場,進入vip包廂裏,能夠一覽全局,裏麵就像是宮宴一般,在最開始會有茶飲和飯前糕點,無一不精致小巧。季筱竹取下手套,立馬迫不及待的嚐了一口。


    還沒等季筱竹吃完,周天則一把攥住了她的手,眼神死死盯著她紅腫得跟蘿卜一樣的手指。


    季筱竹躲都躲不開,她連忙解釋道:“我有在擦藥的。”


    季筱竹在寒假的每一天都在準時去洗碗,店裏不準開熱水,她特意買了一個塑膠手套,但依舊是抵擋不住刺骨的冷水,手指根根紅通通的又癢,隻能每天擦凍瘡膏。


    周天則眼睫顫了顫,再看到她的手掌心,本該如柔夷般的玉手上還有一層薄薄的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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