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枯木看見阿鐵微微隆起的小腹,還有後麵追殺而來的妖魔。


    李枯木不敢再那麽冒險了,他不希望腹中的孩子,沒有父親。


    於是李枯木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將阿鐵安置在那裏,盡可能的保護她。


    但自從李枯木將母子二人安頓,他便杳無音訊。


    她從來不缺食物,第二天打開門口,就會有新鮮的食物。


    阿鐵心欣喜若狂,以為他要回來了,等了整整一夜,原來是山裏的動物送來的。


    阿鐵在小屋裏,等待了一日又一日。


    轉眼懷胎八月了,他終於回來了,那雙熟悉又冷漠的眼眸帶著絲絲愧疚。


    阿鐵看見他又是滿身血痕。


    阿鐵心疼不已,一如既往地為他包紮傷口。


    李枯木抓住她的手,認真問道:“你希望我死嗎?”


    “傻瓜!我怎麽會希望你死。”阿鐵抓著他的手腕放在她的肚子上,“你摸,這就是我們的孩子。”


    李枯木麵色複雜,他不敢也不願。


    但是李枯木感受到她肚子裏的孩子胎動的時候,他感覺很奇妙,那是新生的生命。


    李枯木和阿鐵靜靜的依靠著,感受這片刻的溫存。


    李枯木內心的決定幾乎動搖了,但是心底一個念頭卻在控製著他的大腦。


    “要活下去,成為那最厲害的人,才能徹底擺脫眼前的困境。”


    李枯木這次鐵了心的拿開了手。


    阿鐵表情中有幾分錯愕。


    外麵傳來妖獸的怒號,阿鐵的表情變了變,下意識想靠在李枯木身上。


    李枯木輕輕的環抱著她,他聽見四麵八方傳來的聲音,把阿鐵抱得更緊了,就像是在做最後的告別。


    “阿鐵,你愛我嗎?”


    阿鐵腦袋埋在李枯木的脖頸之間,聲音有些許哽咽,“愛,我愛你。”


    “你有多愛我?”


    “我……”阿鐵抬起頭來,眼睛中有了淚光,“我和孩子,願意陪你一起死。”


    李枯木瞳孔有些顫抖,但是聽見這個回答的時候,他舒心了,心裏也下定了決心。


    隻聽見一聲輕微的摩擦聲音,是利刃刺進血肉發出來的。


    阿鐵看向插在自己心口的那柄熟悉的愛人的劍,或許是劍太快了,她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疼痛。


    她的眼底是疑惑,是不解,“為什麽?”


    李枯木剛毅的臉上,眼淚奪眶而出,他顫著雙唇,“對不起,我不能死。”


    阿鐵來不及回答,她在張嘴的那一刻,眼神變得空洞,她倒在他的懷裏。


    李枯木麻木的抱著她,他的劍,一滴不落地吸收她的心頭血。


    李枯木不斷的親吻她溫熱的額頭,一遍一遍道:“下輩子,我會補償你的,等著我,好不好?”


    懷裏抱著的人卻不能回答了。


    他的劍,吸收了心上人的心頭血後,劍身綻放出一種奇異的光輝。


    李枯木提著劍,走出門,今晚必定屍橫遍野,死的,絕對不是他。


    他的瞳孔泛著血色,他的聲音沙啞,“我要你們為我的妻兒,陪葬。”


    ……


    阿鐵死了,她挺著個大肚皮和去九幽的鬼魂們走在一起。


    “哎媽,你這肚子裏的孩子成死胎了吧?這誰心這麽毒,連婦女都沒放過。”一個老婆子問阿鐵道。


    阿鐵阿鐵悶著聲不說話,要她怎麽回答?要她怎麽說?她和孩子被親愛的毫不防備的愛人一劍所殺。


    阿鐵甚至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是李枯木會做出來的事情。


    但是事實如此,無法反駁。


    阿鐵冰冷的手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懷裏的胎兒早已沒了生機。


    “媽媽對不起你。”


    你還沒有出生,便胎死腹中。


    阿鐵隻希望這個孩子投一個好人家,哪怕她自己當孤魂野鬼,她也不在乎,但孩子是無辜的。


    阿鐵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恨這個人。


    阿鐵回想起,死前的時候,四麵都是妖怪,他那麽強一個人應該不會死吧。


    而且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她都被這人親手殺死了,現在卻開始擔心他的安危起來了。


    阿鐵就這麽隨著隊伍一起去了鬼門關,走了黃泉路,見了望鄉台,回首了三生石。


    阿鐵突然發現她這一生過得如此的短,回望過去的時候,眨眼便逝。


    惡狗嶺是黃泉路最凶險的地段之一。


    那裏有打劫的惡鬼,阿鐵摸完全身上下,最後隻摸出來一個沒吃完的饃饃。她身上沒有帶任何值錢的東西,也沒有人要幫他。


    一個惡鬼卻盯上了她的死胎。


    “你肚子裏的是才死的嗎?”


    阿鐵警惕的看著眼前的惡鬼,“你要幹嘛?”


    幾個小鬼相視一笑,“聽說開始的小孩肉最好吃。”


    “你要是想過去的話,就把你肚子裏的孩子給我們。”


    阿鐵絕不可能交出自己的孩子,她瘋了一般往後麵跑。


    阿鐵還沒跑兩步就被抓住了。


    一個鬼高舉著尖刀,旁人見了四處逃竄,就算阿鐵大叫著救命,也沒人肯來幫手。


    阿鐵就這麽被幾隻小鬼按著,她親眼見著自己的肚子被劃開,被開膛破肚,她親眼見著自己還未出生的孩兒被他們取出來。


    阿鐵突然不知哪來的力氣,居然站起身,撲了過去,一番爭奪後把孩子搶過來了,他死死的抱在懷裏。


    幾個小鬼動了殺心,準備直接把阿鐵給殺了。


    但是拳腳剛打在阿鐵的身上的時候,阿鐵身上冒出了一陣紅光。幾個小鬼便似乎被灼燒了一般彈了出去。


    這個紅光一直保護著阿鐵,阿鐵懷裏抱著孩子,她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她感覺很累,很累,很累。


    阿鐵這時候才看見自己肚子的大洞。


    她看見自己的內髒流了一地。


    阿鐵躲在一個角落,抱著孩子大喘息,沒有人可以搶走他的孩子,鬼也不可以。


    在黑暗中,阿鐵從懷裏掏出沒有用完的針線,她要給自己的肚子縫上。


    阿鐵一直以為鬼是沒有痛覺的。但是現在才知道,原來鬼也是會疼的。隻能說鬼的痛覺要比當人的時候的痛覺麻木一些,不是特別疼。


    阿鐵摸著黑給自己縫的很仔細,一針一線縫得很密。


    阿鐵現在心裏隻有一個信念支撐著她下去,就是給孩子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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