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江的寒冬臘月,天地間仿佛被大自然施展了一場冰封的魔法,整個世界被一層堅冰嚴嚴實實地包裹著,寒冷的氣息如同幽靈一般無孔不入。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似是在宣泄著它對這片土地的統治權,所到之處,萬物皆在其凜冽的淫威下瑟瑟發抖。土根,這個來自偏遠山村的質樸青年,正孤獨地在鬆江市的街頭艱難跋涉著。腳下那厚厚的積雪,在他每一步的踩踏下發出 “嘎吱嘎吱” 的聲響,仿佛是積雪不堪重負的抗議,而土根的每一步,又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的身影在這銀白的世界裏顯得格外的渺小與孤寂。


    初到鬆江之時,土根的行囊裏滿滿當當的都是對未來的憧憬與必勝的信心。那時的他,邁著輕快而又堅定的步伐踏入這片陌生而又充滿希望的土地。心中暗自篤定,隻要憑借自己的一腔熱忱與不懈努力,那件對他、對他的村子都至關重要的事情必定能夠順利辦妥。彼時的陽光,宛如慈祥的長者,灑在他的肩頭,為他的前路鋪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他的眼神裏閃爍著熾熱的希望光芒,整個人就像是即將奔赴戰場且堅信自己能夠凱旋的勇士,雄姿英發,意氣昂揚。


    然而,現實卻如同一頭凶猛而殘暴的巨獸,以一種迅猛且殘酷的姿態向土根撲來,將他所有的美好幻想瞬間擊得粉碎。那些繁瑣到令人心生絕望的見領導程序,就像是一座座高聳入雲、難以逾越的高牆。每一道關卡都像是一個精心設計的迷宮,需要無盡的耐心與充沛的精力去探索、去攻克。漫長的等待如同煎熬的酷刑,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把鈍刀,在無情地消磨著他的意誌。而那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更是如同一張密不透風、錯綜複雜的亂麻,他越是掙紮,就被纏繞得越緊,直至深陷其中,動彈不得。


    短短數日的時間,土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所攜帶的盤纏如同潺潺流水一般,悄無聲息卻又不可阻擋地消逝殆盡。他站在鬆江那被冰雪覆蓋的街頭,凜冽的寒風如同一把把鋒利無比的刀刃,肆意地割著他的臉頰,帶來絲絲刺痛。周圍是一片銀白的世界,潔白的雪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街邊的樹木都被冰雪包裹,宛如一個個沉默寡言的衛士,靜靜地守護著這片寒冷的天地。土根的雙腳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死死地釘在了地上,身體微微顫抖著,不知是因為寒冷的侵襲還是內心深處那無盡的無助。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迷失在茫茫雪海之中的孤雁,眼前是無盡的白色迷茫,身後是已被風雪無情掩埋的來路,完全不知該飛向何方。內心的惶恐如同洶湧澎湃的潮水,一波接著一波地向他洶湧襲來,幾乎要將他徹底淹沒。


    土根緊咬著牙關,腮幫子上的肌肉微微隆起,內心陷入了一場極為激烈的掙紮。他深知,若想從這困境的泥沼中掙脫出來,向老支書求助或許是目前唯一的可行出路。可這個念頭剛一在腦海中浮現,就被他自己無情地否決了。他緩緩地閉上雙眼,仿佛看到了老支書那飽經風霜、寫滿了歲月滄桑的麵容。那一道道深深的皺紋裏,猶如一部部史書,藏著的是整個村子的悲歡離合,是村民們祖祖輩輩的故事與情感。緊接著,牛大爺因趕集不慎摔下山崖的慘狀如同一幅驚悚的畫麵在他腦海中徐徐展開。那崎嶇的山路,在這寒冬臘月裏,更是險象環生。厚厚的積雪與尖銳的冰碴子交錯縱橫,像是隱藏在暗處的奪命殺手,隻要稍有不慎,就會讓人失足滑落,墜入無盡的深淵。況且,老支書已將村上僅有的現金毫無保留地交給了自己,那是全村人沉甸甸的信任與期望啊。若此時再開口要錢,他實在無法想象村裏還能有什麽法子湊齊這筆款項。他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盡管寒風呼嘯,卻無法吹散他內心的燥熱與糾結。他在這冰天雪地的街頭,獨自承受著希望破滅後的痛苦與無奈,身影在這銀白的世界裏顯得那麽渺小而又孤獨。


    土根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雙手不停地搓動著,試圖從那微弱的摩擦中獲取一絲溫暖。他的眉頭緊鎖,臉上寫滿了愁苦,身體微微前傾,仿佛被這凜冽的寒風壓彎了脊梁。嘴唇也因寒冷而變得青紫,喃喃自語道:“哎呀,這可咋辦呀,難道真的就這樣毫無辦法了嗎?真的要走到走投無路的絕境了嗎?我怎麽就把事情弄成了這個樣子,接下來到底該如何是好,到底該怎麽去應對這艱難的局麵呀?” 他一邊說著,一邊無奈地搖著頭,眼神中滿是迷茫與無助,恰似一隻被困在陷阱中的野獸,雖奮力掙紮,卻難以掙脫那無情的束縛。那聲聲的低語,在這冰天雪地的世界裏,顯得格外淒涼,仿佛是對命運不公的叩問與歎息。


    就在土根猶豫不決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仿佛在他耳邊響起:“土根啊,遇到困難可不能退縮啊,要勇敢麵對。” 土根心中一震,他知道,這是老支書在他內心深處的教誨。一直以來,土根都將老支書的話奉為圭臬,努力不讓老支書失望。


    在村裏,土根常常被老支書委以重任,被視作接班人來精心培養。那些手腳麻利、腦子靈光的年輕人,早已紛紛湧入城市,追尋著他們心中的發財夢。盡管真正能在城裏闖出一片天地、掙到大錢的人寥寥無幾,但他們的穿著打扮、言談舉止,卻已與往昔大相徑庭。在村裏人的眼中,這便是極大的出息。他們穿著時尚的新衣,嘴裏時不時蹦出幾句城裏的流行語,走路都帶著一種別樣的 “洋氣”,仿佛他們已經徹底與這個山村脫軌,成為了另一個世界的人。


    然而,老支書卻有著與眾不同的見解。他時常輕輕拍著土根的頭,語重心長地說:“真正的有出息,不是騎輛二手摩托車逃進城裏去,而是把咱這山村建得更漂亮,讓大家住在這裏比住在城裏還舒服!” 這話,老支書對村裏的每個孩子都說過,可真正聽進去並銘記於心的,唯有土根。也正因如此,土根在村裏人的眼中,似乎顯得有些 “木訥”。當別人給他描繪一幅美好的未來藍圖,他卻能餓著肚子聽得如癡如醉,不僅如此,還會將每一件事都認真落實,及時向老支書匯報進展。他不在乎那些所謂的時尚與潮流,他的心中裝著的是整個山村的未來與希望。


    此刻,一想到匯報,土根的思緒便如潮水般湧動起來。此次前來鬆江,是因為有商人有意前往山村做公益,但前提是要共同開發礦山。可這開發之事,遠非老支書一人能夠決定。如今事情成敗與否,明日便需給對方一個答複,無論如何,都得先向老支書匯報,聽聽他的意見,再做定奪。


    在這離家數千裏的鬆江大街上,土根除了那咕咕亂叫的肚子,幾乎一無所有。他拖著疲憊而又沉重的步伐,從燈河般璀璨卻又透著寒意的大街,緩緩走向小街。小街上,一座座電話亭如孤獨的守望者,靜靜地佇立在街邊。電話亭門口的價目表,讓土根的目光躲閃,心中愈發忐忑不安。他的手不自覺地伸進兜裏,緊緊握著那僅有的 5 元現金,那皺巴巴的紙幣,此刻被他捏得如同醃出水的鹹菜一般。


    終於,土根在一家看似人少的電話亭前停下了腳步。那電話亭是一間簡約但幹淨整潔的電話亭,狹小的空間裏,隻擺放著三四部電話。亭主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姑娘,此刻正專注地整理著東西。


    土根張了張嘴,想要詢問打電話的費用,卻又猶豫著將話咽了回去。他的內心愈發沒底,那僅有的 5 元錢,在這陌生的城市裏,仿佛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他小心翼翼地問道:“老板,打個長途電話,不要太長時間…… 多少錢?”


    阿麗抬起頭,目光在土根身上輕輕一掃,說道:“多長時間呢?這是明碼標價,不會亂收費的!”


    土根心中一緊,連忙說道:“不要打太久,就說幾句,多少錢?”


    阿麗停下手中的活計,再次仔細打量了土根一眼。很快,她便從土根那局促的神情和言語中,察覺到了他的窘迫,確定他並非在故意戲弄自己。於是,她輕輕一擺頭,說道:“打吧!”


    土根如獲大赦,趕忙拿起電話,撥通了老支書的號碼。當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土根積壓已久的情緒瞬間如決堤的洪水般爆發出來。他在電話裏不停地訴說著自己所遭遇的種種難處,言語間滿是抱怨與無奈。他講述著那些繁瑣的程序,那些複雜的人際關係,還有那逐漸見底的盤纏,聲音中帶著一絲哭腔,仿佛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在向家長傾訴。


    一旁的阿麗靜靜地聽著,那熟悉的家鄉方言,如同一股暖流,緩緩流入她的心田。不知不覺間,她的眼眶微微泛紅,險些落下淚來。那鄉音,是她對家鄉思念的導火索,每一個音節都能勾起她對故鄉山水、故鄉親人的無盡思念。


    土根在通話的間隙,偷偷觀察著阿麗。心中暗自疑惑:她也能完全聽懂我的話?難道在這千裏之外,真的能遇到老鄉?這一絲疑惑,在他內心的困惑與無助中,又增添了一抹別樣的色彩,讓他在這寒冷的鬆江街頭,感受到了一絲莫名的溫暖與親近。他不知道,這一次偶然的相遇,是否會給他在鬆江的困境帶來一絲轉機,亦或是僅僅隻是一個短暫的慰藉。但無論如何,此刻的他,依然深陷在重重困境之中,未來的道路依舊充滿了未知與迷茫,而他,也隻能在這冰天雪地中,繼續摸索著前行,尋找著那可能存在的希望之光。


    隨著通話的繼續,土根的情緒逐漸平複了一些,他開始認真地聽著老支書在電話那頭的聲音,那沉穩而又充滿智慧的話語,如同一盞明燈,在這寒冷的黑夜中,為土根照亮了些許前行的道路。老支書在了解了大致情況後,並沒有過多的責備土根,而是不停地對他進行鼓勵。土根的眼神中漸漸有了一絲光亮,他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身後還有整個村子的支持,還有老支書那堅定的信念在支撐著他;但是美好的前景解決不了現實的困難,幾次欲言又止,直至最後,他也沒有將缺錢的窘境提出來。


    一旁的阿麗靜靜地聽著,那熟悉的家鄉方言,如同一股暖流,緩緩流入她的心田。不知不覺間,她的眼眶微微泛紅,險些落下淚來。


    土根在通話的間隙,偷偷觀察著阿麗。心中暗自疑惑:這個姑娘眼圈發紅是因為她能完全聽懂我的話?她也知道我的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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