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先穿好衣服,再去排隊上廁所。弟弟何豐收打著哈欠,“這大城市也有一點不好,太吵了,車子喇叭聲一晚上都沒停過。”


    何麥穗瞥了弟弟一眼,“又沒睡好?”


    “嗯,迷迷糊糊的,沒睡沉。”


    一旁的外公神清氣爽地抽了口旱煙,“我倒是睡好了。”


    外婆嗔怒地罵道:“那可不,一晚上那呼嚕聲跟打雷似的!”


    被罵的外公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我之前都不打的,這次肯定是太累了。”


    “哎喲,這個出來玩,難道還能比在家裏幹農活累?”


    “嘿嘿。”


    何麥穗接話道:“肯定是舟車勞頓了,我昨晚也是很早便睡了,畢竟差不多坐了一天的車。”


    外公頓時附和地回答道:“就是就是。”


    暫時沒退房,因為決定明天再回去。出了招待所,隔壁有家餐館,堂食客人還挺多,何麥穗與弟弟何豐收先進去占位置,然後再點餐。


    點完餐,服務員笑眯眯,很快便將幾屜包子端來了,接著是贈送的幾碟蘸水,泡菜,最後是稀飯。


    “這市裏的包子還是闊以哈,皮薄餡大。”


    “那肯定的,要不然他生意得會這麽好啊?”


    “吃完飯,我們去哪裏逛?”


    “嗯,去碼頭轉轉,再去人民大禮堂,反正一天的時間,夠我們逛。”


    “行。”


    這次去碼頭不是作為“秋兒”,而且看客,所以一下車,那些侯著的棒棒軍們一翁峰跑了過來,“老板,找人做活路嗎?我啥子都可以幹。”


    “我也是。”


    這一幕把家人們嚇懵了,何麥穗見怪不怪地擺手加回答:“不是,我們就是遊客,來這看看。”


    “這些都是來這搶活路的啊?”


    “是啊,都是下力活,都不容易哦。”


    外公的眼神裏全是出於對這群“棒棒軍”的憐憫,“這麽多台階,穗兒你當時很累吧。”


    “欸?還好,隻要讓我吃飽飽,我幹啥都有勁。”


    媽媽的手放在她的頭頂上,“我們始終虧欠你太多。”


    外婆附和地說道:“是啊,小小的肩膀就要撐著整個家,家裏是得找個男同誌分擔一下了。”


    欸?她剛還小小的感動一下,怎麽突然扯到找對象身上去了。


    看到媽媽是瘋狂地擺手,“我這麽大把年紀了,不找了。”


    外婆白了媽媽一眼,“我說的是麥穗。”


    “那要看麥穗自個的意見,她要處就處,不處我也不強求她,就怕處到了不如意的,反倒是拖累。”


    外公坐在梯坎上,看著長江裏的輪船發出“嗚嗚嗚”轟鳴聲,“這倒是,當初要不然建國走得早,那還用穗丫頭遭這老些罪。”


    “雖苦但值得,況且我覺得不是很苦,遺傳了爺爺的大力氣,好福氣,我一直覺得日子不難過。”


    媽媽的聲音有些哽咽了,“當初跟建國結婚也不知道他會……,但我不後悔,若是沒建國就不會有穗兒與豐收。”


    “哎呀,出來玩說這老些傷心話幹啥,走帶你們去長江邊上看看。”


    負麵情緒都丟掉,逛完碼頭又去火車站瞧瞧,看著綠皮火車,外公抽了口旱煙,感慨說出口:“有生之年能不能到首都去瞧瞧?”


    “一定能,小舅舅的生活步入正軌,再說弟弟將來去當兵,沒準大閱兵的時候能邀請家屬去觀看了,還是包出行費的那種。”


    “是,豐收娃子去當兵了,好生當,到時候請你外公去首都轉轉!”


    弟弟聞言,立刻立正行軍禮,“行,保證完成任務。”


    逗得大家開懷大笑,看著來來往往的綠皮火車,去往首都看主席是每個人心中的念想,何麥穗也不例外。


    應該是有火車進站了,突然湧出很多提著扛著行李的旅客,何麥穗當即抓緊弟弟的手,深怕他走丟,而媽媽也是抓著外公外婆的手。


    “我們走吧,這麽多人是扒手,偷兒賊最多的地,也是最遭下手的地。”


    “行行行,我們快離開。”


    離開火車站,他們再去到人民大禮堂,遠處看是回事,而站在這如寶塔般的建築前又是一回事,震撼帶給了所有人。


    “這是不是國家級別領導開會的地方?”


    “那肯定是的!”


    “嘖嘖嘖,裏麵肯定很多會議廳,整個會議廳可能比我們生產隊都還大哦。”


    “沒進去過,不清楚。”


    閑雜人等自然不能進去,門口不光有路障,還有士兵在守崗。


    隻能在相隔很遠的馬路邊觀看,“以後要是有機會進去參加會議,那一定是祖墳冒青煙了。”


    “那可是國家級幹部了……”


    接著又去到很多個著名的景點逛了逛,最後媽媽提議去百貨大樓瞧一瞧。


    “我滴個親娘嘞,這百貨大樓這麽高?”


    不管旁人如何看待自個,何麥穗領著如同劉姥姥進大院的家人們走進百貨大樓,進去後商品琳琅滿目,人頭攢動,暫時擠不進去隻能隨著人流走動。


    “這就是電視機吧?”


    “還真有畫麵,這放的是啥?”


    何麥穗順著外公稀奇的聲音看過去,發現果真是黑白電視機,播著畫麵,右下角有字,“是劉三姐。”


    聽到戲曲,外公的手不由自主地拍打拍子。


    大多數人擠就是擠在這裏,“那個是啥?像個豎櫃子一樣。”


    旁邊有同誌回答道:“那是冰箱,雪花牌的。”


    “冰箱?冰東西的。”


    “對,就跟鄉裏井水冰鎮水果一樣的道理,天色熱,吃不完的飯菜可以放進冰箱裏存放著,第二頓再拿出來熱熱,不容易變質。並且你水還能放在下麵,隔一天後再拿出來就是冰塊了。”


    “我滴個親娘嘞,那得多少錢?”


    那位同誌接著回答外公的疑問,“錢倒還好,最難搞的是票!”


    “這倒是,那又是啥?跟個大櫃子似的。”


    “那是洗衣機,還是雙筒的,兩邊都可以洗衣服,上海牌的。”


    “我們鄉裏都是去河邊洗衣服,這城裏人是會享受哈,衣服都懶得洗了,用機器洗。”


    “那你們鄉裏買回去也沒用,都是需要插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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