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怔住。


    她臉上隻有一閃而過的驚訝。


    當初轉移到這邊的時候,她就料到會被厲霆澤找到,但沒想到會這麽快就找來。


    她呆站在原地,看著暴雨中的他,一時之間卻一個字都不想說。


    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人真的會有無語的時候。


    厲霆澤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他也沒說什麽。


    暴雨持續下。


    路上行人經過都投以怪異的眼神。


    沉默擁抱良久後,厲霆澤才抱著林芷朝賓館的方向走去。


    林芷沒有掙紮,像是沒有感情的木頭一樣,任由他擺布。


    大雨將兩人身上的衣服淋濕,厲霆澤拿出了自己的衣服給林芷換上,當兩人都重新換上幹淨的衣服後,他才輕聲開口。


    “我承認我不懂得愛人,每次想證明自己真心在意你時,總會把事情搞砸。”


    “每次你需要我的時候,我都沒能陪在你身邊。”


    “也許是因為,我從小身處利益至上,沒有愛的成長環境,使得我沒有愛人的能力,總以為錢可以解決一切的問題。”


    “對不起,是我不該。”


    厲霆澤的臉上露出難掩的痛苦,心裏清楚自己說的這番話無法打動林芷,更無法讓林芷改變心意跟他回京北。


    但是,他好無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想剖開自己的心,敞開給她看。


    卻為時已晚。


    林芷從他的言語中聽出了他是想來求和,且姿態擺的很低。


    她將這些時日準備好的說辭,淡淡的說出口:“厲霆澤,就算你意識到自己沒有愛人的能力,想要學會愛人,我也不會重新回到你身邊。五年時間,足夠久了,我都沒能捂熱你的心,我不會再浪費時間。”


    她說的堅決,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喙。


    厲霆澤麵色蒼白。


    他預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可真的從林芷的口中聽到,他的心竟難受到難以呼吸。


    曾經那個愛他入骨髓的女孩,徹底消失了。


    兩人互望著對方,一句話都沒說。


    好久好久,林芷才輕聲開口:“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


    厲霆澤起身想跟上林芷,卻在她冷漠的眼神裏停住了腳步。


    此刻的她,看著他,猶如在看一個陌生人。


    ……


    厲霆澤並沒有找上門去打擾林芷,而是選擇在遠處看著她。


    林芷在這個小縣城裏做著朝八晚五的設計類工作。


    工作量不高,基本上早上七點多上班,下午五點準時下班。


    她哪裏都沒去,下了班就去醫院看望林婉欣。


    日複一日。


    他默默地看了一個月。


    助理見他沒有要回去的意思,於是小聲提醒道:“厲總,下周一有一場會議,您必須親自到場。您不出席的話,我怕集團內有人會故意找麻煩。”


    厲霆澤點了點頭,安排助理訂三天後飛回京北的機票。


    他雖坐在厲氏掌舵人的位置,但他那幾個叔叔可一直都在虎視眈眈。


    傍晚,他在醫院門口等著。


    林芷見到他,什麽話都沒說,徑直朝病房走去。


    特護病房的費用單日就得好幾千,以林芷手頭上為數不多的存款而言,很快她就會麵臨不夠錢繳納醫療費用的難題。


    落後小縣城,一個月工資才三四千,隻夠她平時吃喝,恐怕連租房費用都夠嗆。


    條件如此艱辛,她都不願意跟他回去過富太太生活。


    可見她有多想從他身邊離開。


    厲霆澤將一張銀行卡推到林芷的麵前,在她準備開口拒絕時,他輕聲說道:“這張卡裏有五百萬,是我給媽的醫療費用,她平日裏對我很不錯,你不會連我對他的一份孝心都要剝奪吧?”


    林芷抬眸看向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林婉欣,手不自覺的握緊銀行卡。


    五百萬,的確可以緩解她現在的困境。


    她不再矯情,什麽都沒說,默默地收下。


    飯點時間,林芷來之前點了一份外賣,兩人正尷尬無言的時候,外賣小哥把外賣送到。


    一份清湯煮麵條,連一丁點肉末星子也沒有。


    厲霆澤看了直皺眉。


    聲音帶著一絲絲沙啞,問道:“你平時就吃這些?”


    林芷輕輕點了點頭,拿出碗筷將湯麵分一半出來,她不管厲霆澤愛不愛吃,自己將外賣盒裏的那一半全數吃下。


    厲霆澤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吃完剩下的一半。


    這一晚,他厚著臉皮跟著林芷回到了她租的房子。


    一出老舊自建房,從生鏽的防盜網就能看得出,這棟樓岌岌可危。


    林芷看出了他的心思,不冷不淡的開口:“這裏一房一廳隻要三百五,價錢合適,也很安靜。你要覺得太破,可以回你的賓館歇息。”


    厲霆澤高大是身材在這擁擠的小空間裏,的確顯得格格不入。


    他不忍心林芷吃這份苦。


    於是,開口說道:“蘇氏母女我已經派人把她們送去國外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任何事影響到我們,看在媽媽和爺爺的麵子上,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好不好?”


    林芷目視著他,說道:“上次就是最後一次機會。”


    “可是……”厲霆澤上前緊緊地抱住林芷,唇慌忙去親她的唇,肌膚相互接觸的那一刻,他才真切感覺自己還活著,他沒有對她做更深入的事,而是一邊親吻她的唇,一邊懇求道:“你不在我身邊,我過得一點都不好,求求你,回到我身邊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林芷緊閉雙唇。


    豆大的眼淚順著臉頰落下。


    滲入彼此的唇中。


    鹹澀的味道,讓厲霆澤嚐到了失去的痛苦滋味。


    林芷輕輕地推開他,聲音哽咽道:“厲霆澤,無論你說什麽,我都不可能再回到你身邊,再過寵物的生活。你張嘴就說最後一次,可最後一次總還有下一次。我不是沒給過你機會,可現實卻狠狠地打了我的臉,讓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你送蘇念晴出國治療又如何,你能保證她真的一輩子都不會回京北嗎?你能保證,你們一輩子都老死不相往來嗎?你能保證送走一個蘇念晴,下次就一定不會有另一個蘇念晴出現嗎?”


    “你無法許諾我此生隻愛我一個,我也無法相信自己能讓你付出一輩子。”


    “既然如此,我們為何還要在瀕臨崩塌的婚姻泥潭裏苦苦掙紮呢?”


    這麽多日以來,林芷第一次對他說這麽多的話。


    雖然都是些讓他無地自容的話。


    但至少她願意開口。


    他再次緊緊地抱住林芷,親吻著她的唇和臉頰:“我保證,隻要你肯重新回到我身邊,我一定尊重你任何一個選擇和想法。你介意的人和事,我也一定會避免。”


    林芷冷笑出聲:“厲霆澤,同樣的話,你上次已經說過一次了。我已經聽膩了這些反反複複的承諾。”


    信任崩塌後,不是三言兩語就能重建。


    厲霆澤靜靜地看著林芷,知道這一次很難哄得林芷回心轉意。


    她的心裏,對他的那份愛意恐怕已經徹徹底底消失殆盡了。


    兩人的對話被宋雅打來的電話給打斷了。


    厲霆澤本不想接,可對方依依不饒的撥打,他不得不走出門外去接電話。


    宋雅一張口就逼著厲霆澤馬上回京北,說他隱身多年的父親帶著小三和私生子光明正大進了厲家老宅的門。


    他要是回來遲了,厲爺爺就會認下私生子是厲家孫輩的身份。


    厲霆澤回頭看了眼亮著燈的租房,淡淡開口:“我現在回不去。”


    宋雅語氣冷了幾分:“我聽說你連厲氏事務都不管,跑去山卡拉的地方陪林芷了是嗎?”


    厲霆澤沒有回答,卻更似默認。


    宋雅氣得火冒三丈:“厲霆澤,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你真不怕回來遲了,連厲氏掌舵人的位置都被那個小賤人生的野種搶走嗎?”


    厲霆澤無動於衷。


    此時此刻,他的心裏竟閃過再多的錢再大的權力,都不如林芷的念頭。


    僅僅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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