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持續下了一整天。


    厲霆澤從外麵回到別墅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他沒有驚擾任何人,甚至連燈都沒開,拖著疲憊的身子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鷹眸少了往日的銳利,黯淡的望著不遠處的盆栽,腦海裏再次湧起這五年來,他與林芷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


    真相給他帶來的衝擊力已經慢慢緩過來。


    他多希望,自己曾經對林芷做過的那些惡劣行徑能像是一場夢般,醒了就消散了、不存在了。


    那個熱烈愛著他的林芷也能重新回來。


    隻可惜,現實很殘酷。


    他抬起雙手捂住臉,懊惱不已。


    興許是聽到了動靜,林芷披著睡衣外套從樓上慢慢的走下來。


    燈一亮。


    厲霆澤有些不適應的抬起手,擋住刺眼的光芒。


    林芷見他身上的衣服還殘留著一絲絲水漬,眉心微微蹙起,語氣淡淡道:“淋濕了就趕緊上樓去衝澡吧,免得寒氣侵入染上感冒,到時候還得我騰出時間來照顧你,我最近有很多事要忙,沒那麽有空。”


    話說完,她也不去看厲霆澤是什麽表情,轉身就要上樓。


    剛轉身,手腕就被厲霆澤緊緊地捉住。


    寂靜的客廳,傳來一聲‘對不起’。


    這一句‘對不起’的聲音很輕。


    林芷聽得非常清楚,隻是很意外,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要說對不起。


    她佯裝沒聽見,低頭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厲霆澤,問:“你剛剛說什麽?”


    厲霆澤手臂一用力,將她拉近自己,雙臂從她後麵緊緊地抱住她的細腰。


    頭枕在她的腰間,聲音低低道:“林芷,五年前的事,我已經從爺爺那邊了解清楚了。這五年是我讓你受盡了委屈,無論你提什麽樣的要求,我都會盡所能補償你。我現在隻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給我們的婚姻一次機會。”


    林芷內心說不出的澀然。


    這五年來,她在他麵前提起過無數次當年的真相,他從來都是選擇性不聽,也不願意相信她說的話。


    現在卻又主動為這個事說對不起。


    她的心不為所動。


    隻覺得自己真可笑。


    “厲霆澤,你不需要為當年的事給我道歉,我也不需要什麽補償,我會那樣做,是為了報答厲爺爺對我的恩情,與你無關!”


    “五年青春,想必也已經足夠。往後的日子,我不會再讓自己深陷黑暗之中,隻希望還來得及重新為自己而活。。”


    “至於我們之間的婚姻,我想,也沒必要說什麽給不給機會,畢竟你也做不到此生唯愛我一人,你也難以保證,送走一個蘇念晴,往後不會有張念晴,或者是許念晴,不是嗎?”


    厲霆澤怔住了。


    完全不知道該如何為彼此的以後做出承諾。


    他的確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這輩子隻愛她一個。


    他根本就不懂得愛!


    林芷默認他的沉默是讚同她說的話。


    於是,輕輕地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的上樓。


    厲霆澤的眼睛追著她冷漠的背影,心髒難受到了極點。


    心裏比誰都清楚,她是鐵了心不再理會他、不再愛他、不再在乎他。


    他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靜坐良久,他才動身上樓洗漱。


    洗漱完,他本想去書房,最終還是選擇在林芷的身側躺下。


    鼻翼間傳來她身上的馨香,他的雙手控製不住的從後麵將她抱進懷裏,感受到她身上的溫度那一刻,他的身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原來,這就是擁有一個人的感覺?


    林芷被他抱醒。


    她並沒有推開他,隻是聲音冰冷:“剛剛我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希望你也能好好想想。往後的日子裏,希望我們繼續保持互相尊重的合作關係,不要奢求任何一方動真心去愛,讓存續的婚姻生活輕鬆點,至於離婚的事,我暫時也不會提出,畢竟我是個有契約精神的合作者。”


    厲霆澤沒有回答,而是抱著她的雙臂擁得更緊了。


    感受著她身上的溫度,沉沉睡去。


    ……


    次日清晨。


    林芷覺得皮膚癢癢得,像是有小狗在舔一樣。


    她悠悠得睜開眼睛,入眼是厲霆澤那顆放大的頭顱,待她搞清楚他壓在她身上是想大早上做親密事時,全身細胞瞬間覺醒。


    厲霆澤見她醒來,將唇貼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林芷,生個孩子吧。”


    這句話,令林芷的腦海裏不禁回蕩起林婉欣要她生個孩子去明白婚姻和生命意義的話。


    她隻是一秒鍾的恍惚,卻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厲霆澤不等她的回應,擅作主張將親密的事進行到底。


    結束那一刻,林芷心裏不是滋味。


    雙眸放空望著天花板。


    垂在旁側的五指,慢慢的緊握成拳。


    厲霆澤上午還有例行會議要開,沒按著林芷再來一回,而是傾身在她額頭親吻一口,心情還算不錯的去洗漱。


    洗漱完,他佇立在更衣間,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了林芷送他的領帶。


    他抬手剛想打領帶,卻又停住了。


    胡亂弄了一下,就以自己打得不好為借口,哄著臉皮要身上殘留著彼此恩愛痕跡的林芷親自為他係領帶。


    林芷沒有拒絕,麵無表情為他服務。


    這是他們簽訂合約的內容之一。


    她拿了他的好處,自然要服務到位。


    隻是,自始至終,她都沒正眼看他一眼。


    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厲霆澤毫不在意,隻要她還在他身邊,他就有機會讓她冷卻的心重新為他燃燒起來。


    汽車發動的聲音傳來。


    林芷知道厲霆澤已經離開,她走到床邊坐下。


    打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顆藥片,連水都沒喝,硬生生幹咽下去。


    藥片雖小,卻還是卡在了喉嚨處。


    林芷被嗆得眼眶發紅,隻能吐了出來,重新配水吃了一顆。


    她不確定,真懷上了和厲霆澤的孩子的話,是好還是壞。


    但是又一點她非常清楚。


    厲霆澤不曾愛過她。


    她不相信他會去愛彼此的孩子。


    所以,她不想無辜的生命來到這個世界上體驗沒有愛的人生。


    她現在能做到的,是為自己的每一個選擇負責。


    她驀地閉上眼睛,豆大的淚珠從眼睛流下。


    悲劇的人生,她一個人承受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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